童節快樂啦=w=
☆、第159章 卷十三,懷此思(七)
「強極則辱,慧極必傷,過剛易折,情深不壽。他這四點,佔了個十足十。可惜我遇見他的時候終歸是晚了,不然,這個孩子也不會變作如今的心地……」
「小沉,我聽中原有一句話,叫做『相由心生』,阿蘇那一張溫善的娃娃臉可不知在南疆有多討姑娘們歡心,你信你們那句中原話嗎?」調皮的聖女眨了眨眼,某幾個咬字亦聽得有些奇異的婉轉。
那時候的沉瑟也無非是回了幾個調皮的眨眼,一作揖到了底,「雲姑娘,您忘了,晚輩亦算作半個南疆人。」
她問的風馬牛不相及。
他亦答的避重就輕。
很久很久之後,這個問題曾經讓南疆高貴的聖女轉述給了正在祭壇前認真作法的蘇提燈聽。
那時候一身大祭司服的男子依舊笑的悲天憫人,看著遠處烏欏那傻小子坐在王座上抓耳撓腮活像屁股底下做的是針氈。
原來誰都是被擺錯了位置,不願被某種權力或信仰所束縛。
轉過頭去還是聖女故作天真的一張臉,蘇提燈笑的慈祥,「你問沉瑟那意思,就跟問他『你信蘇提燈是善良的嗎?』」
「然後他回答,『我想信。但我不信。』是一樣的道理。」
接過辰皓恭敬遞過來祈福的禪杖亦換做一張無悲無喜的臉,憐憫的慈悲驚人的冷清,他緩緩收了笑,眼看著匍匐於祭壇之下鋪陳開萬里山河的子民,恭恭敬敬的低首連多往祭壇上沾一眼不小心窺見了大祭司的真容都是罪過。
他內心忽然就生出萬千感慨,看著那長長鋪開的人群,越過流光溢彩的祭壇,越過黑壓壓的人頭,越過五彩斑斕的花草,放空至長長遠遠的地方,那裡或許遙指中原,也或許遙指神話裡的忘川,卻也亦如內心盤桓不去的那聲哀嘆——
他說他想信,但他不信。
蘇提燈忽然又勾起了嘴角,黎明第一縷晨光灑在南疆這片純淨的沃土上,灑在他們大祭司那美好到如同九天神佛般清秀出塵的面容上,眉宇間是從未有過的清澈,眼瞳裡又是欺盡世人的風彩,他含著笑,慢慢闔上了眼,將禪杖立於祭壇中央,緩緩伸開了手臂,同他那永世不變的冷清,慢慢頌起了最美好最祝福的一段咒文。
匍匐於腳下的子民都誠惶誠恐,他們都知道,現在立於祭祀臺上的這位祭祀,是他們天大的福氣,是這百年以來,最詭異強大的一位蠱師,同時,也是最心懷善念的一位慈悲為懷的行者。
耳朵裡未曾聽聞南疆的子民那沸騰一般感激的言論,蘇提燈心底平靜無瀾的頌著祈福之歌,腦海裡卻死死停留在那夜幽藍燈盞旁的宣紙。
蘸飽了硃砂的筆落紙蒼茫,一橫一豎一撇一捺亦都暗藏了鋒芒,一遍遍一劃劃一橫橫入了魔一般的不肯放手去反覆勾勒,及至停下時只有差不多暈開了一整張紙的詭紅,本以為暈染開好像就能把心頭痛、心頭悔、心頭恨全都化開一樣,卻反而發現那最初的字跡越發清晰,就像是蘸著自己的鮮血染就——
『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
……
祭祀的盛況空前,若說神話裡的百鳥朝鳳萬民叩拜迎神也不過此番風景。
薛黎陷遠遠的隱在一處流光石柱旁,定定的看著仿若傲立雲端的蘇提燈。
無須多言無須任何浮誇動作,單單整個人淡然的隨便往哪處一站,都已是入了畫作了景。
忽又乍憶起那煙雨簾夜……
他問,「雨有多大?」
「景那麼大。」
「景又有多大?
「心那麼大。」
「心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