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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杯盞摔落的聲音驚醒了我。有人替我蓋上被子,緊跟著紛亂的腳步聲、說話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我撐開眼睛,正看到冷清揚走到床前。他對上我的目光,一怔。我笑了笑,乾裂的嘴唇扯得生疼。
冷清揚皺眉,壓低聲音說:“這不是鬧著好玩的,你……”
“我只想出去。”我艱難的出聲,極配合的挪出手腕:“我不想死,拜託你!”
冷清揚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簡單的給我搭搭脈,正要說話,一個沉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怎麼回事?”
冷清揚看著我,我閉上眼。
他站起身,對問話的人說道:“我們出去說,她需要休息。”
聽著腳步聲遠去,我的手心越來越燙,只覺得頭要裂開似的,嗓子也在冒煙……
終於,涼涼的水順著灼熱的喉嚨滑下,有如甘泉。我貪婪的去抓杯子,卻觸到一個人的手。眼睛微微睜開,我透過睫毛的縫隙,看到冰焰的臉,離我很近。
他坐在床邊,單手環住我,讓我倚在他的肩頭。
“別急,慢慢喝。”頭一次聽他這麼柔聲說話,像哄小孩。他沒有注意到我在看他,專心致志的喂水。
小口小口的喝完杯中的水,睫毛有些溼潤。他全然沒有察覺,舒了口氣,指尖撥開我前額的碎髮,微微欠身,將我放下平躺。
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我伸出雙手環上他的頸項,輕輕的說:“我愛你。”
以前喜歡做白日夢,想象將來如果有了喜歡的人,應該選在什麼時候向他表白,能夠讓他記憶深刻、回味一生。很多幕場景,都脫離不了花前月下、雲暖風清,至於告白後可能隨之發生的種種設想更是浪漫得一塌糊塗……夢想是童話的,現實是混賬的。從未想過,會是今天這樣。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我不想後悔。那麼,只好趁著現在,趁著不那麼清醒,不用面對告白的後果。最好,他能夠忘掉。
瓷器墜地,聲音清脆。
冰焰的聲音有些猶豫:“梨落!”
我沒有睜眼,手臂用力,將他拉近了些,輕柔而細緻的吻他。
淚水滲出眼角,隱入髮間,我的聲音壓抑不住的哽咽:“你什麼時候可以帶我走……月哥哥。”
一連好多天,我都沒再見過冰焰。
男人最經不起打擊的是驕傲。
每天幾帖比黃連還苦的湯藥灌下去,重感冒症狀慢慢減輕。但是到了晚上,還是會反反覆覆的發燒。除了熱,還是熱,恨不得把被子踢到天邊。
聽說在受傷生病還有夕陽夜晚的時候,人最容易傷感,可能是真的。特別想家,斷斷續續的夢境裡,盡是爸媽的笑臉。渾身都很疼,疼得我不停的抽泣。夢裡夢外,嗚咽著說些自己也聽不懂的話。
朦朦朧朧中,總是有人不厭其煩的伸手替我掖好被子。然後,手臂將我的頭稍稍抬起,調整好睡姿,呼吸便暢通了不少。本能的回抱住舒適的來源,我會慢慢安靜下來,踏實的睡著。
一天天的過去,晚上不再發熱,鼻子也逐漸恢復功能。可夜半時分,還是會感覺到有人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語輕喃著什麼。只是那個時候,我已經睏倦得無論如何也抬不起眼皮子,等到一覺睡到大天亮,再怎麼拼命回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所幸我的生命力頑強。在有青黴素的年代,再重的感冒,三瓶點滴以內,一定會痊癒。現在,也就推遲了十來天。照照鏡子,面板蒼白,下巴尖了很多,很像難民。
有一下沒一下的梳頭髮,越來越覺得自己頹廢,一準兒失戀的德行。想了想,抓了個馬尾,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該去告別了。
還是在那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