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輕輕拍著的手,有種輕柔舒緩的韻味,極舒適地帶著她獨有的淡淡的味道。白言輕輕地掩嘴咳了兩聲,發線低落地垂著掩了神色,漸漸地停了下。周圍在此時一靜,他轉眸看去,神色間已經依舊是一片泠泠的沉靜。扶蘇的身影落在他的瞳孔間,微微動盪。他問:“你真的是,想做我的‘朋友’麼?”
扶蘇被他清清的神色弄得一愣,轉而笑道:“是的。”她若有若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底一片清澈。
屋子內在一時靜下。氛圍卻異樣地平諧。
隔壁的房間內,剛才輕輕的笑聲彷彿依舊在饒梁不去。修竹靠著兩房相隔的牆壁,感受著另一面的溫度,聲色微微有些顫動:“青冷,真的是少爺在笑麼?我……從沒聽過他這樣的笑……”
青冷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不作聲地垂下了眼睫。
修竹看了他的神色,唇角反而有些苦澀。雖然一直希望少爺他能開啟心扉,但是,為什麼給他希望的是這個女子?這個女人和流庭的關係是那樣的……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可以改變少爺的人,那麼,真的會是一件好事麼?他一直期待的那個人,或許可以是任何人,唯獨她不可以,唯獨——和那個人任何牽扯的人不可以。
青冷閉眸時卻微微蹙了的眉落入他眼中,修竹眸色一沉。恐怕,所有人和他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吧?
外面有些涼意,但風被阻在了窗外,不曾侵入……
第56章:第九章 彼此相傷(一)
扶蘇的確是將他照顧地很好。
扶他上床的時候,貼著的身軀透過薄薄的衣襟傳來彼此的溫度,白言微微不自然,扶蘇含笑,卻彷彿沒有察覺,將他攙到床邊躺下,然後蓋上被褥,嫻熟地掖了掖被角。白言看著她的舉動,目中一片靜淡,半晌方道:“在下佔了小姐的床,那麼小姐睡哪?”
“我?我自當照顧好你,為了讓公子方便入眠,便替公子撫琴吧。”扶蘇理著被褥,並未抬眼看他。她的側臉有柔順的弧度,清雅淡麗,卻有幾分華影。白言的眸觸了觸,幾分苦笑道:“在下已不是什麼小孩了,催眠曲什麼的,似乎不需要了吧?”“但我需要。”扶蘇並不聽他多言,自己坐到了琴邊,“我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白言公子在扶蘇房內,聽了一夜的曲子。”她的嘴角揚起一抹狡詐的弧度,顯然心意已絕,又緩聲介面道:“公子也別叫我‘小姐’了,落了青樓,以前的身份早已沒了,如若不嫌棄,可以叫我‘扶蘇’。現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箇舊迷樓的‘扶蘇姑娘’了。”
說得很平靜,一如絲毫未在意自己的身世和如今的處境。白言不好再說什麼了。
琴聲悠悠地蕩起,彷彿一隻極輕柔的手撫摸著靈魂。舒緩、婉轉,有種早已忘記滋味的溫和。白言眯著眼看著琴前那長裙旖旎的身影,薄紗微蕩,流水行雲。一時間的恍惚,一時間的痴迷。似乎那麼久的寂寞一點點地消卻,他想挽留,卻伸不出手。只因這一切太渺無,太疏遠……
眼睫一點點地垂下,似乎在那件事後,第一次可以這樣安然地入睡。
琴聲依舊在耳邊,伴著如舞的指躍,襯著女子在月下微微熒然、翩然欲乘風而去的姿影。
一夜琴歌。
第57章:第九章 彼此相傷(二)
日曦微起,當修竹進屋的時候,不由一愣。
白言已經洗漱妥當,面色略有蒼白,卻不似平時的有些死寂。顯然,昨夜他睡得很好。修竹的神色落在他腿上的毛毯上,微微出神。公子他平日裡不喜別人將他作病人看待,也一直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昨天出門時的毛毯,也是他們好說歹說才勉強同意蓋上的,但是現在這條毯子卻是這樣安靜地落在腿上,彷彿一個溫暖的懷,柔柔地護了那雙腿。很自然。沒有絲毫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