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舍人自然彼此之間瘋狂議論串聯,卻全都不明白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快,他們就不用再猜了,因為汪孚林的嘴不大好撬開,但馬自強和申時行卻先後回來,而護送他們回來的太監又是嘴不大緊的人,直接把小皇帝被罰跪奉先殿的事給捅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否為了懲戒長子,還是氣得忘記了,李太后竟然絲毫沒下禁口令。
汪孚林當然不知道自己完全是白擔心了一場,但他在某些時候素來警惕心過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此眼見得申時行和馬自強都陰沉著臉出來了,他還是整整在會極門盤桓了一個時辰,把自己這奏本從草稿到謄抄全都完成,這才把奏本交給了管門太監,把文房四寶還給了那位中書舍人,自己把揉成一團的草稿帶上了走人。
等出了宮,回到都察院吃了一頓晚了許久的午飯,繼續捱到散衙,他回到家裡,這才立刻見了嚴媽媽和劉英。得知奉了馮保之命接應的張寧,直接把張泰徵給接過去安置了,他便對劉英問道:“你那時候用張四教的聲音吩咐管家說張泰徵已經死了,又叫他們請劉守有幫忙滅火,張家人沒有懷疑?”
“沒有,雖說我沒有現身,但張四教常來常往京師張府,上上下下全都最熟悉他的聲音,張四教出門時坐的轎子,我們也是早就打探好了,所以我哪怕沒有出轎子讓人看見,別人也沒大懷疑,畢竟慌亂之下轎伕只要差不多身形,那管家更不會去懷疑。而張四教的聲音和說話口氣原就是我最熟悉的。張泰徵如今是一門心思認定了父親和叔父想讓他死了,也不會懷疑我這個僕婦。更何況,我把他弄出去就沒再現身,將來他也見不到我。”
汪孚林見劉英說得頭頭是道,不禁讚賞地點了點頭道:“此番多虧了你,辛苦。”他又看著嚴媽媽,含笑讚歎道:“這次的事情能這麼順利,也多虧了嚴媽媽,你們兩個這幾天就不要外出,雖說喬裝打扮,但為了避免被人看出身形,還是謹慎一點好。”
“是。”
劉英答得爽快,嚴媽媽卻問道:“公子,還要做其他準備嗎?”
“不用,我該做的已經都做了,剩下的不過是順勢等待,至於事情究竟怎樣發展,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對於這樣一個事實,汪孚林不能不說不遺憾。然而,他的層級擺在那裡,能夠調動所有資源,達到眼下這樣一個效果,那實在是已經驚世駭俗,若要強求結果完全符合自己的預期,那並不現實。但是,只要李太后、馮保、張居正這三個重要人物,陳太后、張宏這些次要人物,以及張四維糾集的那些人還是沿著之前的軌跡走下去,朱翊鈞這個天子不至於突然權謀天賦覺醒,瞬間點數全滿,那麼即便是最差的結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果然,他今日一天之內連續彈劾了張四維和劉守有,這簡直是一炮震得滿京城都在晃盪。更讓無數人瞠目結舌的是,廣東道的蔡光安和秦玉明竟然也在傍晚時分到會極門送奏本彈劾了內閣次輔張四維,不少人都知道,這兩個在都察院是刺頭,往日獨來獨往誰的帳都不買,陳炌把他們調到汪孚林麾下,據說他們還在外怨聲載道,非常不服管束。可這一次,兩人到會極門送奏本的時候,卻都張揚出一個意思。
從前他們瞧不起汪孚林,但就衝著這位廣東道掌道御史敢彈劾張四維,他們就欽敬這人品,願附驥尾!
相比今日一天遭到三次彈劾的張四維,反而是劉守有隻被汪孚林炮轟了一次,說他是身為緹帥,卻儼然大臣家奴,又羅列了平日失職、貪賄、結交張鯨等諸多罪狀,宮中的處分卻下達得非常快。劉守有出身麻城劉氏,可以說是家世資歷全都相當不錯,掌管錦衣衛也已經多年,之前赫然官拜都督僉事,此番竟然被直接革職,錦衣衛掌衛事臨時交給了掌刑千戶劉百川署理,理刑百戶郭寶協理。
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