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之鑑,進了葉縣尊的書房,汪孚林第一時間往後頭屏風掃了一眼,雖說不能過去仔細瞧看,但他還是從各種跡象確定這會兒並沒有人,心中不由得一鬆。等到汪道昆和葉鈞耀賓主入座,他就本著末學晚輩的意識,很主動地侍立在一旁。果然,接下來縣尊和前福建巡撫之間同樣只是友好而沒有任何建設性的談話,葉縣尊表示了對前輩的敬意,南明先生表示了對縣尊工作的鼎力支援。前後經歷這麼兩遭,他都快聽得昏昏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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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屁股決定腦袋
好在這樣的煎熬並沒有持續太久,汪道昆就表示今日要返回松明山。汪孚林聞絃歌知雅意,立刻就說要親自送一送。葉鈞耀自是順水推舟,笑吟吟地說道:“既然如此,孚林你代我送一送南明先生。還請南明先生路上保重,日後也常來縣衙盤桓指教。”
汪道昆笑了笑,拱拱手說:“多謝老父母關懷,指教怎敢,日後若有機會,一定再來拜見。”
為了表示敬意,葉鈞耀一直送到了縣衙儀門,隨即趁機一把抓住汪孚林,低聲囑咐道:“好好探探你這伯父到底來見我幹什麼!”
原來你也知道你們這親切友好的交談全都是虛的!我那會兒是在大門口有人看著沒辦法,可你就不會派個心腹門口守著,然後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嗎?
汪孚林暗自腹誹,但嘴上還不得不爽快答應,可出了縣衙大門,他見那邊廂赫然停著兩具滑竿,不禁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有些愣神。
為什麼是兩具滑竿,難道汪道貫要跟著一同回松明山?
“你既然要送我出城,還不上來?”
汪孚林這才意識到這竟然是給自己準備的!他沒有猶豫,立刻坐上了滑竿,接下來,兩具滑竿便被轎伕高高抬上了肩膀。出乎他意料的是,汪道昆並沒有往西面經由府城出門,而是直接繞往縣城北面的新安門。這時候是大中午,太陽火辣辣的極其炎熱,哪怕兩具滑竿上都有遮陽的竹涼棚,人坐在上面也不禁渾身出汗,更不要說在下頭肩扛手抬的轎伕了。而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路上行人稀少,偶爾才有一兩個人頂著烈日經過。
“雙木,自從你六歲過後,我們就沒有這麼說過話了。”
聽到這個開頭語,汪孚林不禁覺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更多了。從前的汪孚林是個孤僻的人,這本該是最大的缺點,如今卻成了他的保護傘。於是,他就用極其逼真的不自然態度笑了笑,訥訥說道:“從前是我不懂事……”
汪道昆顯然也沒有太大的興趣糾結於前事上,笑了笑就繼續說道:“二弟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什麼都對你說了,我也不妨挑明瞭,前事不能都怪你爹,可他鑽牛角尖不肯回來見我們,實在是太過了,只希望你那封信能夠勸醒他。至於少芸的事,人暫住我家中,你大可放心。今天我想對你說的,是這歙縣夏稅絲絹的問題。”
這是近幾個月來,汪孚林面對的那連場風波的真正中心,所以,他立刻顧不得熱了,坐直身體,滿臉的聚精會神。他很清楚,汪道昆在這如今因為炎熱而少人的大街上談論這個問題,顯然也有某種考慮,而身下這些抬滑竿的轎伕,無疑都是忠心耿耿,值得信賴的人。
“人人都認為我汪道昆是均平派,其實,我根本就沒摻和過這場無聊的紛爭。你固然是遭了池魚之殃,我又何嘗不是?”
見汪孚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汪道昆便淡淡地說道,“聽說葉縣尊給你送了一整套徽州府志,看過那個你就該知道,歙縣乃至於徽州之苦,根本就不在夏稅秋糧,歲貢也還勉強能夠忍受,重點在於歲辦和軍費。徽商在外豪富,於徽州擁有的田畝不過爾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