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他這會兒也異常開門見山:“你有話直說,本憲沒心思聽人兜圈子!”
汪孚林上次已經也充分體會到了謝廷傑的耐心,此時就直言不諱地說:“學生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探知,玉娘並沒有瘋,故而冒險試探,終於把這層謊言戳破了。汪金寶之母玉娘,三年前被金寶的兄長汪秋賣給了嚴州府行商劉萬達,此人將玉娘養為外宅婦,並育有一子。就在月餘之前,大宗師歲考的訊息剛剛傳出時,有人找到了劉萬達,要求他把金寶之母玉娘送回徽州,並且讓玉娘裝瘋。劉萬達遂以與玉娘所生之子作為要挾,令玉娘裝瘋與金寶相見,於是就有之前漁梁鎮碼頭上,正好被大宗師看見的那一幕。”
這已經算是極度言簡意賅的陳述了。可這樣短短一番話裡的資訊量卻相當可觀,別說謝廷傑嘴唇緊抿,就連段朝宗和葉鈞耀對視一眼,也露出了怒色。
“學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人。金寶還是個孩子,又和母親分別了這麼久,如果看到母親瘋了,立刻避而遠之,自然會被人說是對生母不孝。即便能夠接受這樣的母親,可人瘋成了都能咬人的狀況,總不可能立刻接回家裡去,少不得要找地方先安置,外人還是會說貪戀養父家富貴,對生母不孝。如果金寶把母親迎回了松明山的老家去住,那麼便是為了生母不顧養父恩德,是不孝。如果只把人送回村去,自己卻只顧著在城裡讀書,同樣也是不孝。”
汪孚林一口氣幾個不孝說出來,見葉大縣尊偷偷對自己豎了個大拇指,他暗歎自己今天就不止是討公道來的,還是刷存在感來的,當下更加從容。
“而挑在學生正在歲考的節骨眼上,鬧出這樣的事情,人家賭的,是學生也許會心亂,說不定還會失常,而人家付出的不過幾個錢而已,實在是划算到了十分。只可惜,學生還有個缺點,那就是死心眼。只要認準的事情,別的東西都會選擇性先丟一邊,所以金寶他孃的事情,學生一直都沒管,還是歲考發榜後才去料理的。金寶,我在這裡問你一句,你怪我之前丟著你在醫館不聞不問嗎?”
金寶沒有功名,此時此刻正攙扶著母親跪在汪孚林身後。乍然聽到這一句,他先是一愣,隨即趕緊搖了搖頭:“都是我惹出來的事情,怎麼能怪爹!”
“很好。所以大宗師,段府尊,葉縣尊,這就是學生的輕重緩急。”汪孚林頓了一頓,繼而笑容可掬地說道,“有些人覺得金寶跟著學生是來享福,所以不顧母親就是不孝,問題是有件事恐怕不少人都忘了。學生是南明先生的族侄,現如今也確實是小小有點產業,可學生的父親總共還欠著南明先生和汪二老爺兄弟總共七千兩銀子,所以,富貴兩個字談不上,榮華兩個字,學生只不過小小一個廩生,也一樣談不上!說到底,學生不過是草根而已。”
草根這種形容詞,在如今這個年代,顯然絕對還沒有開發出汪孚林所指代的這個含義,但謝廷傑、段朝宗、葉鈞耀,三人卻全都不至於會錯意思,這會兒每個人的表情都異常微妙。尤其是葉大縣尊,臉上感慨萬千,可暗地裡卻險些沒笑得岔氣。
汪孚林現如今被汪道昆委為松明山汪氏代理人,還敢說是草根!不過想當初小秀才和他合作時,一個鬥胥吏,一個擺脫糧長包袱,那時候說是草根倒還真沒錯。幸虧他知人善任,這一番合作到現在,簡直是天衣無縫,完美無缺!
事實證明,汪孚林的歪理確實把謝廷傑給帶進去了,當然,這位提學大宗師不會忘了下頭跪著的最重要當事人。他仔仔細細詢問了一番玉娘,發現其雖有些斷斷續續,但說話條理還算清楚,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瘋子,而且最重要的是,玉娘說到其被那個行商劉萬達給抱走的親生骨肉,那種傷心欲絕的淒涼,就連他也覺得感同身受。可細細一思量,他就突然瞪向了汪孚林,惱怒地一拍扶手。
“等等,你這樣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