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時,她是怎麼回答地,布木布泰已經有些記不清了。約莫也是不甚在意的吧?
聰明伶俐?這滿宮之中誰不伶俐?倍受寵愛?玄燁心中最重的永遠只會是他手中的權利……今時今日的溫言絮語日後未嘗不會是直直戳向對方的箭矢,至於嫡庶一字,對於她們這些人來說就更可笑了………
貿然將籌碼壓上,最終結果只會血本無歸。
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眼前這人呢?是在對方不動聲色地為底下弟弟擋住陷阱之際,還是為了一個不甚相關的孱弱格格,暴露醫術的時候。甚至前些時候父子一人隱晦的交鋒,眼前這位太皇太后亦非毫無所覺。
為什麼呢?明明合該在眾人數不盡的窺探下如履薄冰,為何這人卻能這般遊刃有餘。博爾濟吉特氏有時會想,便是對其時時稱讚玄燁本人,怕也觸不到這人真正的跟腳………
迎著對方略帶乾涸的目光。
這還是第一次,胤礽有種自個兒已經被徹底解剖乾淨,渾身上下不著一縷地暴露在眼前之人面前。這一刻,胤礽毫不懷疑,若非自個兒行事足夠謹慎,有關修行之事從不假手於人,怕是早就被跟前這位窺到了端倪。
甚至這會兒,胤礽都不敢肯定,對方到底在懷疑什麼?
說了這麼會兒話,榻上之人本就乾涸的嘴角依稀有了破皮的架勢,胤礽起身,將案上溫著的熱水倒入碗中,細細攪拌片刻,待到溫度適宜方才小心地喂進對方口中。
“恕孫兒愚鈍,不知老祖宗此刻說這些是想做什麼,亦或證明些什麼?”將手中的碗具擱下,胤礽開口一如往日般平穩。
“若是有用到孫兒的地方,老祖宗大可直接開口便是,大可無需這般試探………”
哪怕早早料到了對方的態度,然而這一刻,在對方絲毫無畏的面容下,博爾濟吉特氏眼中僅有的一點明光也驟然熄滅了去。
死,說的容易,然但凡有一絲可能………榻上之人復又合上了雙眼。死亡的陰影下,再開口已經不復往日般溫和。
“呵!滿宮之人誰人不知,太子殿下醫術高明,然哀家病了這麼些日子,卻連診脈的功夫都無,皇帝是什麼心思,哀家不信太子不知曉?”輕嗤了一聲,榻上之人無不哂笑道:
“也是難為他了,明明早就知曉弒母元兇,卻還能在哀家身前裝模作樣那麼些年,險些連哀家都騙了過去。”
想來她昔年那些教導倒是沒有白費,太皇太后心下輕哂。
哪怕早有猜測,話音落,胤礽指尖依舊忍不住輕顫了片刻。下一瞬,卻又聽對方道:
“而作為對方最知心的兒子,保成你,可會為哀家這將死之人違逆你汗阿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