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祁掃了眼自己佩劍劍尖上朝下滴答的濃稠血液,眼也不掀,就拖著一腔慵懶,慢條斯理地說:“也不是第一次了,孤便殺了,你又能如何?” 輕飄飄上揚的語調,叫眾人通體生寒。 向來以守護秦國為己任的燕王池祁,真的在他們無任何過錯的情況下,朝著他們舉起了劍。 也就在此時,門外進來了一個小卒,低著頭在仲玉書耳邊耳語了幾句,仲玉書挑眉,下意識瞟了眼池景澄,才點了點頭,對著池祁說道:“殿下,帝師在外求見。” 池祁神色未變半分,他抬了眼看向聽到這個訊息的池景澄,看著池景澄眼底迸出名為希冀的光,他勾了唇,神色裡是說不出的嘲弄:“請。” 好半晌,就是一位拄著柺杖,年近古稀的老者,慢慢的從殿門口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帝師神情有些悲切,他先是看了眼那地上被池祁一劍殺了的國子監祭酒的屍體,又看了看那殿內中間,被人架著不知死活的崔照,最終才把目光,落在了池祁身上。 他單手握著柺杖,一點一點彎了腰,衝著池祁作揖,“臣,見過燕王殿下。” 此舉一出,滿殿譁然。 便是池景澄,也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帝師,一時間竟失了聲。 三朝帝師,不必跪拜任何人。 可現在卻當著滿朝文武,當著池景澄這個秦國國君的面兒,拜了池祁。 入了金鑾殿,忽略了那龍椅上的池景澄,卻先拜了池祁。 這叫那跪了一地的文官與拜了一地的武將裡,明裡暗裡站在池景澄那邊的官員,心裡警鈴大作。 帝師從前,可是最遵守禮法,對於池祁與池景澄的君臣錯位,是最為反對的人。 如今這一拜,代表了什麼? 三朝帝師的這一拜,便是池祁今日真的殺兄弒君,那端的也是個肅清朝綱的大旗。 “帝師?!您為何拜他?池祁帶兵圍殿,他狼子野心,他要殺兄弒君逼宮謀反啊!” 池景澄急了。 帝師的這一拜,說明了太多的事情。 池景澄的叫囂,並未讓池祁放在眼中,他只是看著那對他拜了下去的帝師,開了口:“帝師請起,您乃三朝帝師,不必拜孤。” 帝師直起了身,這才看向了池景澄,緊緊握著手裡的柺杖,使勁敲了敲地面,帝師語氣頗為激動,神色的悲切是任誰都看得出來:“挖墳棄屍,殘害手足,勾結叛國,任人烹煮三歲女娃,你!可對得起池氏列祖列宗?可對得起秦國子民?不忠不孝不義,臣可真後悔,教了你這麼個豎子出來!” 說到激動之處,帝師還不住地用柺杖敲著地面,面色都有些不正常的泛紅,那是被氣的。 就像是蓋棺定論的言語一般,池景澄一下子癱軟在了龍椅之上。 癱軟的,亦不止池景澄一人。 帝師老淚縱橫,池祁派人將這一樁樁一件件擺在他面前時,那一刻,他真的是想隨先皇而去。 他謹遵禮法,只護帝王,不論那帝位上坐的是誰,他都只能是帝派。 可就是那個看似無害,怯弱可欺,被池祁力壓數年的池景澄,給了他當頭一棒。 挖墳棄屍,挖的是秦國先皇的屍! 殘害手足,殺的是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的燕王! 勾結叛國,叛的是無數將士屍骨才守下來的秦國! 為了殺池祁,池景澄罔顧人道,竟敢當著崔照的面兒,烹煮崔照只有三歲大的女兒,還叫人分食,直言若崔照不肯,那崔照僅剩的孩子,也會被一同烹煮分食! 帝師手顫抖著,將事情一件一件抖落出來,說到最後,他已是聲音沙啞:“池景澄!你可還記得你當年登基,點香敬神明,所立下的誓言!” 眼瞧著大勢已去,池景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仰天大笑,倏爾止了笑聲,他目光陰狠的盯著帝師,又盯著池祁,用手指著池祁,大聲呵斥:“池祁他君臣錯位,把持朝政,寡人才是這秦國皇,這秦國的天!寡人何錯之有?若非池祁,寡人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池景澄瘋魔了。 這般魔怔的樣子落在池祁眼底,讓他周身寒意密佈,“若非孤,你何德何能,能坐穩這秦國帝位?池景澄,你要記著,這帝位,是孤讓給你的,而非本就是你的。” 隨後,池祁目光落在還在流淚的帝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