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冒死奔扶風,她哪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她會不知道留在蘭臺安安穩穩等他才是最好嗎?
她知道。
她知道背棄了許瞻早晚是一死。
可她身負家國,肩挑道義,她要為魏國求存啊!
於許瞻而言是背棄,於魏國而言卻是一線生機。
她怎麼不知道,從撞見良原君書閣密謀的那夜她便知道。
未曾尋得兩全法,人便被推著拉著拽著入了局。
但若要死,又何必定要去料想到底是怎麼個死法。
不過一抔黃土,不必多想。
然。
她想過自己會死,卻沒想過是先奸後殺,亦不曾想過要毒啞挑筋扔去慰軍。
小七悲不自勝,身上的傷痛敵不過心如刀割,她強撐著身子,“我也為公子擋過刀。”
那人低笑一聲,“不擋那一刀,又怎麼洗清嫌疑?”
小七茫然失神,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也不怪他這樣想,良原君不也是這樣做的。
受了傷,才將自己擇了個乾淨。
可她撲上去抱住他的時候,她想的不是洗清嫌疑。
她想的是不要他死。
她若不去擋,他也許此時就不會立在馬上。
心裡一陣沒來由的酸楚翻山倒海地襲來,將她徹頭徹尾地捲了進去,恍恍然回不過神來。
“他應了你什麼?”
那人盤馬踏步,這般問她。
小七兀自怔著,“他應的不是我,應的是魏國。”
“嗯?”
“他答應有生之年,不起戰事。”
月色下那人凝眉一嘆,“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怎麼不信,沈宴初的印信清清楚楚地蓋著。她的眼淚在眸中打著轉兒,好一會兒抬起頭來笑道,“我見過大表哥與良原君籤的盟約。”
那人眼底悲涼浮漫,“他能給的,焉知我給不了?”
這是真正的鬼話。
都知道他給不了。
小七知道,許瞻自己也知道。
若問陸九卿與裴孝廉,陸九卿與裴孝廉定也知道。
小七慘然一笑,心裡有千句萬句的話,到底都輾轉成了一聲輕嘆,“公子給不了。”
月色如水,這周遭雞飛狗跳,兵甲幢幢,卻寂然好似只餘下他們二人。
那人默了良久,不再看她,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淡漠地朝著左右吩咐,“捆了。”
這無疑是裴孝廉最喜聞悅見的,他直言不諱地問,“公子,可要送去營......”
他大抵是要問可要送去營中犒勞三軍罷?
曾經有一回,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過去的事,她如今總是記不清楚,記得許瞻是這般命過裴孝廉的。
那人眼鋒一掃,裴孝廉已頓然住了嘴,他翻身下馬,親手去捆小七。
因了除夕那一刀之仇,也因了長樂宮外將他砸了個頭破血流,裴孝廉下手十分粗暴,粗糙的麻繩緊緊地勒住了她,道道皆嵌入了她的皮肉。
她如今十分清瘦,原也沒什麼皮肉,一身的肌骨便被這麻繩勒得生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與他們所言的“結果”相比,這些實在是無關重輕,不足掛齒。
小七坦然受了,她在燕國活得辛苦,早該有一個結果。
善果也好,惡果也罷,終究是要有一個果,便不必總如此艱難。
“扔上來。”
那人又命。
裴孝廉一把提起小七,將她扔上了許瞻的馬背。
薄背的傷口黏黏膩膩,額間的血一滴滴地垂下,她此時正趴在馬背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