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如何處理牧臨淵這樣的細作。
門外的人便問,“公子可要提審楚犯?”
那人低嘆,“不急。”
不急,便是沒有想好。
門外的人躬身應了,抬步往樓下走去,又聽那人開了口,“留活口。”
小七幾不可察地嘆,她想,公子許瞻也不算是壞人。
他怎麼能算是壞人呢?
權力場裡哪有什麼是非對錯。
他若不能狠下心來,也許早便死在了許牧的劍下,也許早便被良原君挫骨揚灰,也許也早成了羌人的傀儡,也許也早死於身邊那一個個的細作暗樁之手,那他便活不到現在。
那人推開了窗,一陣料峭春風猛地撲來,撲滅了外室的殘燭,但越發明亮的曦光依舊能把他的輪廓照個清楚。
小七隻覺得自己已經臥了許久了,臥得渾身僵直疲累,因而坐起身來,卻並沒有推門去見那人。
身上的裡袍壓出了許多褶皺,甫一起身,寬大的領口便垂下了肩頭,垂下肩頭,便露出了醜陋的烙印。
她攏緊領口,赤腳去爐子上取水,那人聞聲推門而入,溫聲問她,“睡醒了。”
小七轉眸望他,那蒼白的面孔上溫和含著笑,彷彿這半夜的勞心焦思從來都沒有過一樣。
小七像從前一樣衝他笑道,“睡醒了。”
那人進了門,代她取下了燒水壺,又為她斟了一盞,垂眸溫柔望她,“頭還疼麼?”
她輕啜一口,淺淺笑道,“已經不疼了。”
他們二人也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和和氣氣的,言笑晏晏的。
那人如從前一樣將她攬在懷裡,她身子一僵,並沒有掙扎。
她想,俯首聽命是在那人身邊的生存之道,她該遵循這樣的生存之道。
終歸走一步算一步,低首下心,奉令承教,總能活得好好的。
心裡雖這般想,可身子卻是騙不了人的。
你瞧,那人垂頭想去吻她,她本能地便避了開來。
那人不再迫她,只是開口時話裡夾著嘆息,“小七,你是不是很怕我。”
小七細聲道,“公子待小七好,小七怎會怕公子。”
她不知道那人信不信,她下意識地去掐指尖,那指尖啊,好似成了她緩解驚懼時不可避免的舉動,她自己沒有察覺,但那人卻好似看透了什麼。
那人抬起了她的柔荑,拂起袍袖,將她的柔荑暴露在眼前。
她的指尖蜷著,上頭沾滿了血,但蜷著也逃不過那人犀利的雙眼。
他笑了一聲,他那樣心靈睿智的人,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她拙劣的演技在他面前蕩然無遺。
他平和地說話,“你也想回魏國了。”
小七不知如何答他,她不是非要回魏國不可,但私心卻不願留在蘭臺。
她不喜歡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喜歡這磨牙吮血的蘭臺。
那人不再抱她,他似君子一般與她隔著一小段距離,他看起來克己守禮,笑嘆一聲,“小七,不逼你了。”
“早知你不喜歡這裡,這樣的蘭臺,我也並不喜歡。”
他不喜歡,卻不能走。
記得年前他說,“我人已在修羅場,非死不能離開。”
他如今是燕國唯一的儲君,都已經廝殺到了這般地步,許氏幾乎沒有後人了,他還能往哪兒走呢?
可聽了這樣的話,小七仍舊透骨酸心,也仍舊摧心剖肝。
他說,“你是個善良的人,你心疼沈宴初,也心疼陸九卿,你心疼所有的人,但你不必心疼我,你要活得輕鬆一些。”
她眼裡蓄淚,不敢抬頭。
他聲腔微咽,人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