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錚然作響,殷紅的血在空中噴出駭人的弧度。
是了,細細想來,原本不過半數的叛軍,怎就越殺越多。
從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前以為屠了扶風,殺了良原,平了宋國,這一切就了了。
那麼多的人都從哪兒來的?
然如今距正旦已過去了兩月,良原君的人連同宋國都悉數被滅,想要再查當初的事,已是十分艱難。
來人又道,“只是人都死了,已經無從查起。”
但若是魏宮細作蓄意構陷,蘭臺的主人又該費心勞神了。
這時候裴孝廉湊了過來,在那人身旁附耳,“公子,還有一人。”
“誰。”
“桂宮娘娘。”
哦,桂宮衛太后,良原君的母親,如今被拘在北宮,她還活著呢。
她記得,距離正旦都已經過了許久了,她隨公子許瞻從大營急匆匆趕回燕宮,她記得青石板鋪就的甬道被宮人清掃得乾乾淨淨,馬蹄在這青石板上發出如擊鼓一般的聲響,那時她就依偎在公子許瞻身旁問他,“小七害得將軍們打架,公子可會怪小七?”
那時那人輕輕一嘆,“小七,你是我的人,你可知我有多高興。”
她記得衛太后挾持了大周后,記得從樑上翻下來七八餘宮人,頃刻之間便被悉數斬殺。
她記得衛太后由著虎賁軍押著,恍恍然往殿外走去。那一身的孝布素袍迎風飄蕩,末了卻轉身笑道,“遠矚,你當真以為只有祖母一人嗎?”
公子許瞻是多麼自負的人吶,他胸有成竹,連問那人是誰都不問,只道,“不管是誰,都休想在燕宮興風作浪。”
他說得到,也做得到。
在沈宴初來之前,燕宮浪靜風恬,井井有法。
那時無人多想,如今覆盤,倒應了魏宮細作的話。
失神的空當,聽見蘭臺的主人已經下了令,“去請衛太后。”
來人肅聲應是,急急忙忙領命走了。
這第五撥的人才走,鄭寺人又風風火火地引著第六撥的人來了。
第六撥人是北羌的國師,倉倉皇皇地到了階下,恭恭敬敬地伏地施了禮,戰戰兢兢地開了口,開口時亦是滿嘴的酒氣,“不知大公子召小臣來,所為何事?”
分明是年逾五十的人了,卻自稱小臣。
可憐國之將破,國之不國。
蘭臺的主人負手朝下睨著,“說說羌人的血咒。”
北羌國師心神一穩,恭謹稟道,“回大公子的話,羌人在天神面前起誓,往往以命作賭,以血做引,少有什麼法子解除。”
見那人鳳眸一眯,眉頭一蹙,那國師忙又拱手稟道,“然!然!然也並不是毫無辦法,據小臣所知,只需取下咒人至親的骨血入藥,便可解除......”
蘭臺的主人有幾分不耐,“到底是不是真?”
那國師磕磕巴巴道,“是!是!是真!是真!小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是真!千真萬確!千真萬確!”
蘭臺的主人神色緩了幾分,又問,“取何處骨血?”
那國師怛然失色,“腕間手臂,無乎不可。”
那人道,“帶羌夫人來。”
小七恍然,小周後的至親只有阿拉珠了。
如今已不再說什麼“珠珠夫人”,叫她“羌夫人”,便是將她與羌人劃歸到了一處,與旁的羌人再沒什麼兩樣了。
裴孝廉領了命,與幾個虎賁軍一同押著北羌國師要走,那北羌國師鉗口結舌的,已是一頭冷汗,“啊......啊......將軍......將軍們要帶小臣......要帶小臣去哪兒......大公子饒......饒了小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