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仁想起郎中和娘每次都讓紅柳多動少吃,是自己攔著,讓紅柳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
紅柳難產,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趙仁後悔不及,對著郎中連連作揖,哀求道:“郎中伯,求求你救救我娘子,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能保她一條命就行。”
胡秋月聽他這意思,竟是要舍小保大。
她既捨不得紅柳,又捨不得孩子,心情複雜地望了一眼趙仁。
趙仁哪裡有心思注意到孃的目光?
他心急如焚,目光黏在紅柳臉上,自己嘴唇乾燥起皮,渾然不覺,不停地擰帕子給紅柳揩臉,潤嘴唇。
白竹在堂屋,聽得清清楚楚。
老天,這就是到了生死關頭?
原來生孩子這麼可怕啊!
自己是個夫郎,身體結構和女人不一樣,生產時更兇險,那,到時候,會不會……
白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坐不住,身子直往桌下溜。
張鳴曦忙伸手攬住他的腰,握著他的手,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竹有了依靠,舒了口氣,正想說話,卻覺得張鳴曦比他抖得更厲害,手心更冰涼。
白竹一驚,癱軟的身體突然有了力氣,忙坐直身子焦急地問道:“鳴曦,你怎麼了?”
張鳴曦望著他搖搖頭,那目光,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傷心可憐,充滿哀愁和擔憂。
白竹知道他在擔心紅柳,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搓著他的虎口,安慰道:“別緊張,姐姐姐夫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
張鳴曦點點頭,摟緊了他的腰,沉默地把脖子靠在他肩上,倆人互相依靠,互相吸取力量,身子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了。
“鳴曦,快,快拿著方子去抓藥!小竹,參湯熬好了嗎?”
門突然開了,趙仁一手扒著門框,一手拿著一張藥方,眼巴巴地望著他們。
張鳴曦忙跳起來,抓過藥方就往外跑。
白竹見趙仁一臉憔悴,那些青胡茬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頃刻之間好像老了十歲,不由得十分同情,忙道:“姐夫,你穩穩神,宴宴在熬參湯,馬上好。”
趙仁似乎快虛脫了,點點頭,一句話也沒力氣說,轉身進了臥房。
宴宴端著一盅參湯,急急忙忙地過來。
他走得急,生怕參湯盪出來,一手端著盅底,一手扶著盅口,看見白竹忙道:“小哥,參湯好了,你快送進去。”
他一個未嫁的小哥兒,不好得進產房。
白竹剛才還抖成一團,這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接過參湯,快步進了產房。
趙仁忙接過參湯,半個屁股搭在床沿,用勺子舀了一點參湯,伸舌頭試了一下不燙,柔聲道:“紅柳,我們來喝參湯,喝了就有力氣生寶寶了,乖,張嘴。”
參湯熬得濃,黃黃的,一大股青草氣,味道濃郁,紅柳閉著眼睛,聞到這股味道,皺了皺眉。
白竹大喜,姐姐剛才還昏迷不醒,這時卻能皺眉,這是要醒了嗎?
他這時才注意到,紅柳放在被子外面的雙手手腕上紮了好幾枚銀針,應該是這些銀針取了作用。
趙仁舉著勺子往紅柳嘴邊送,紅柳意識不清,眉頭緊蹙,牙關緊咬,一點都喂不進去。
“紅柳,乖,張嘴,喝參湯!”趙仁縱然心急如焚,卻是極盡溫柔,耐心勸說著。
胡秋月見紅柳混混沌沌,大聲罵道:“紅柳,你個死女子,能不能聽見娘講話?
你娘老了,等著你給我養老。
大寶小寶那麼小,怎麼能沒有娘?
肚子裡的孩子還沒見過娘,你懷了十個月,能忍心不讓他出來看看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