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嵐是聰明的,欒昇一直知道, 她總是邏輯縝密又隨機應變,彷彿什麼事都難不住她,什麼事都不需要他這個夫君來做。
就算她被人帶走, 也還是能靠自己的機靈勁護住自己和身邊的人。他來不來, 其實都一樣。
欒昇有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她是不會讓自己再落入險境的,既然她能果斷扔下王大夫離開,這個幫助她的人一定是個她信任的人。
會是誰呢?她行商這麼多年, 認識熟悉的人肯定不少。不過欒昇忽然不想再想下去了,反正孟嵐信任的人不是他,她只想著離開他。
「她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欒昇收拾好心緒,將嘴角的血跡揩盡:「你不用再擔心她了,反正她也已經扔下你了,你擔心她有個什麼用呢?她不會在乎的。」
儘管他是在同王大夫說話,但這話又好像是他對自己說的。
夫妻是最親密的關係,既然孟小姐的夫君都如此說了,自然有他這麼說的道理。
王大夫也將心放下來一半:「孟小姐可能遇見熟人了吧,忘了與我說一聲。她落了腳後肯定會去尋您的,您也別擔心了。」
欒昇翻身上馬,不再多說,可他心中卻在冷笑,來尋他?怕是恨不得藏進地裡面,生怕他找到吧。
儘管如此,他還是拋給了王大夫一些銀兩:「多謝大夫救了我妻兒性命。」說完便騎著馬離去了,只剩下王大夫在原地拿著那沉甸甸的銀兩發愣。
轉眼間過了九個月,天下初定。
曾渺毓母親的孃家在魯郡龍灣鎮的廟灣村中,這裡地勢險要,只有一條路能上山下山,幾乎與世隔絕。一個月中,唯有小廝們下山採買時,山上才能得到些外界的訊息。
孟嵐剛到廟灣村時,焦慮了很長一段時間,一是擔心蘭花和王大夫還有孟老爺、孟夫人,二是擔心戰事。
小廝上山時會傳來些訊息,比如如今義軍攻到哪裡了,皇帝被先太子攆到何處了,韃靼忽然和大鄴朝一樣起了內亂了。雖然這些訊息都是許久之前的,可多少也能帶給孟嵐些慰藉。
孟嵐慶幸的是,她從未聽到過欒昇身死或者敗退的訊息。
因為怕自己思慮過重影響孩兒,孟嵐強迫自己去做一些別的事情,像種種小花,打些絡子,或者是寫信。
她給孟老爺和孟夫人寫了許多信,可嵩陽很快陷入戰火,信寄不出去,她不但不能給父母報平安,反而日日擔憂起他們的安危來。
曾渺毓見她情緒越來越不好,便帶她去村中自家的醫館裡,也算是找些事情做。
說是醫館,不過只有一間草房,一大半都是藥櫃。來往的村民不多,看的也都是些簡單的病症,孟嵐在旁邊看著看著,也能給最簡單的腹瀉、發熱之症開些藥了。
她來了興趣,同曾渺毓找了一些醫書開始看,一邊學一邊問,有曾渺毓和曾家的兩位老爺、老太爺指導著,孟嵐的醫理知識突飛猛進,儘管比起曾渺毓來遠遠不及,但完全可以一個人擔起小醫館了。
不過她也沒有在醫館呆太久,畢竟腹中的孩子一日比一日大了,常常不規矩地鬧鬧她,有時鬧得輕,有時鬧得重,多虧有曾渺毓一直陪著她,不然孟嵐還不知道怎麼挺過去。
孩兒是在一個清晨出生的。她出生的頭一日剛剛下過新年的第一場春雨,廟灣村的山頭上雲霧繚繞,活脫脫就是一個人間仙境,哪怕孟嵐在屋中也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縈繞的霧氣。
於是先前想的那些名字都沒有用上,孩兒的名字定為了霄鸞。
曾渺毓聽見這名字時驚訝地咋舌:「孟霄鸞?這名字起的也太重了些,你打算讓她去當皇后啊。」
孟嵐心裡想著,他們的女兒,定能擔得起這名字。可她只笑了一笑,沒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