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剛過。”
“之棟,陪我出去走走。”我轉過身來,臉上已沒了任何表情。“
“是。”張之棟也回覆了一貫的漠然,此刻的他只是個忠心耿耿的管家。
我披了件雪白地玄狐皮披風,踏足出屋。
屋外的雪早被凍得堅硬如石,踏足其上,只覺得滑溜溜的,有些立足不穩。
張之棟悄然伸手過來扶住我。頓時我覺得身下輕捷,走路有風,卻不會發出任何聲息。
“月色真美!我凝目注視著半空高掛地明月。”
今夜的月不僅美,而且圓。
夜色中彷彿有簫聲,我情不自禁曼聲輕吟:“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唸到最後幾句,聲音中浸透了無能為力的心痛。無遮無掩地散發開來。
“小姐,你回洛安去吧!”張之棟衝動之下,脫口而出。
我悽然而笑:“傻話。”
還回得去嗎?從我掉入這個時空旋渦,便入了戲。原以為隨時可得脫身,誰知這戲演得一日比一日瘋魔,再也無從掙脫。如今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我哪還分得清哪個是戲哪個是真?何況,又讓我回到哪去呢?
我這樣地人註定是要孤獨一生的,離得我太近了便不會有好下場。
足下漫步,似有自己意志般竟一直朝西門納雪的住所行去。雖然我們的房間有條秘道相連,但彼此都甚少使用,平時有事,寧可繞個遠路,自房間正門而入。
我神思尚有些恍惚,足下一空,險險拌倒。張之棟反應極其迅速,伸臂用力一拉我便站到了實地上。
我定了定神,仔細一看,原來只是個小坡。不由失笑,神志便清醒了很多。
張之棟突然輕輕碰碰我的手肘,我疑惑望向他,他朝前方努努嘴,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看到一身黑衣的西門笑。
卻見西門笑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抬頭望天,神思不屬,怔怔發呆。遠遠望去,他便像是個沒有靈魂的雕塑般立在那,動也不動。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得人一陣鼻酸。
我突然生了一股衝動,想把這個無助茫然的男孩摟在懷裡溫言安慰。
這個西門笑與我而言,真是一言道不盡。正是他一手把我拉進了西門族的風雲際會中來,毀了我一生的安寧,我原該是恨他的;但也是他時時維護我,擔心我,有意無意間的周全著我,我也不是瞎了眼的,豈能感覺不出他的一番發自內心的誠意?而他含危之際見了我便如見到了親人般地號啕大哭,箇中心酸處也唯有當事者才知了。
我眼見得這個原本是開朗活潑,不笑也似笑地青春少年一日日的沒了生氣,整日價愁眉苦臉、心事重重,說心底話沒點心疼是不可能的。不論他是不是我最恨的西門氏一族,潛意識裡我其實早早把他和別地一干人等區分了開來。只是一直不願承認罷了。此刻見了他這生模樣,這份要憐惜要保護的慾望便清清晰晰地浮現了出來。
想到此處,便悄悄向他行去。西門笑不知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對我的到來竟沒有留意到半分。直到我離他不及十尺。他才惶然醒了過來,滿臉張皇地跳將起來,臉色發白。竟然一時間急得說不出話來。
我心下大疑,突然想到,這等深夜寒露時分西門笑站在西門納雪屋前做什麼?他西門笑雖然是西門納雪的隨侍。可好歹名義上也是他地兄弟,是堡內地十爺,情分不同,身份也不同,如今西門納雪身體大有起色,斷無來守夜值房的道理。可他卻一臉心事地站在暗影中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