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道長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最終也沒有再說出挽留的話,他註定對不起這個孩子,也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自然也沒有權利讓沈修篁以父子之情相待,只能看著沈修篁和薛湘靈離去的背影良久默立。
“你不恨嗎?”同樣望著兩人離去的繁霜忽而問道,“我們以你為踏腳石,廢了你的真傳弟子,讓紫清派後繼無人。”
“恨?談不上,”明光道長無奈地說道,“紫清派的情況我看在眼裡,即使日後齊景做了掌門,以他的性情也無法改變衰落的形勢。”
他面現疲態,與平常的鶴髮童顏想比,顯得蒼老了十幾年,悵然地嘆道:“凡事皆論因果,種瓜得瓜,蘭因絮果都是尋常。只恨沒能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其實最無辜的還是那孩子,我們之間的恩怨何嘗是他必須揹負的?他視沈鶴如師如父,沈鶴未必就真的對得起他,你也好自為之吧。”
☆、和大怨,必有餘怨(二)
作為秦齊景的“女兒”,何蓉對秦齊景的謀劃不會不知,她與秦齊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秦齊景能成事,她也能再進一步。至於作為掌門的明光道長,與她連交集都少有,更遑論情分,她不可能會顧及他。
她沒想到秦齊景會失敗,在她眼裡,秦齊景強大無匹,不管是她成為修士後聽說的關於秦齊景的傳言,還是她在崑崙中所見到秦齊景的威風八面,都在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多麼修為高深而又位高權重的人。這兩年來,她做起秦齊景的女兒越發地熟練了,彷彿是從小在父親的膝下長大而不是成年後才被尋回的私生女,連她自己也漸漸忘了她與秦齊景並沒有血緣關係。
誰料竟會在一日之間變了天。
掌門明光道長毫髮無傷地回到門派,帶著修為盡毀、瘋瘋癲癲的秦齊景,他將這個真傳弟子欺師滅祖,意欲謀害師尊、師弟,而且曾滅太虛宗滿門的齷齪事盡數公之於眾,並宣佈秦齊景不再是紫清派弟子,交由太虛宗遺留弟子處置。
襄助秦齊景的幾個入室弟子,除了“棄暗投明”,在繁霜的指示下引誘秦齊景出手的劉太和之外,也都被紫清派除名並誅殺。秦齊景門下一時人人自危,何蓉當屬最為焦慮的,她不知道掌門會如何處置自己,她可是秦齊景的“女兒”……她已經準備好,萬一掌門也對她下手,她便抖露出自己與秦齊景沒有血緣關係的事……
這樣忐忑不安、膽戰心驚地過了幾日,才有掌門傳召她到正殿的資訊傳來。
紫清派正殿富麗堂皇而又莊嚴雄偉,作為秦齊景的女兒,何蓉每次都有幸立於正殿上首,作為掌門真傳弟子、總攬庶務的長老秦齊景身邊,望著並享受著下邊眾弟子的頂禮膜拜。然而此時,她卻成了跪在地面上戰戰兢兢叩首的戴罪之人。
跪拜了掌門後,何蓉迫不及待地請了罪,又馬不停蹄地說出了自己並非秦齊景親生女兒的事情,稱自己出身貧苦,被秦齊景帶給她的榮華富貴迷惑,如今已經警醒,希望掌門給她一次悔改的機會。
掌門盯著沉默不言,良久後才問道:“如今秦齊景落到這種境地,你可有悲傷?”
何蓉一怔,她怎麼也沒想到掌門會這樣問,悲傷……自然是有的,卻不是來源於與秦齊景的親情,而是來自於失去了特權和榮耀的身份。秦齊景雖然毫不吝嗇地給予她大量的修煉資源,但感情上的溝通卻寥寥無幾,他忙於修煉、處理宗門庶務、爭權奪利,分給女兒的時間少之又少,再加上何蓉的經歷導致她性情涼薄,談不上與他有多少真正的父女情誼。
她不知道掌門問話的目的,對於人情世故的敏銳卻讓她直覺認為撒謊反倒會適得其反,於是坦誠了自己真正的心思。
掌門聽了她的回答,又是一陣沉默,最後說道:“你雖然性情輕浮、道心未堅,但念在你天資出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