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賦脫口道:“兇犯怎麼想的,圖什麼,家慈與謝某如何知道?”
張屏再深深看了看他和謝夫人,瞧得謝賦心中七上八下,竟不禁開始思索,難道我曾在不知不覺時……
謝夫人亦仔細思量片刻,搖首:“慚愧此時的確想不出什麼與公子所言之疑點相關的……那孩子若尚在人世,當下年紀應在四旬左右。不論是男是女,相隔數十載,由稚童到壯年,即便至親骨肉,亦難相認,何況老身只寥寥見過他數面。”
張屏又拱手:“再請夫人多想一想,尤其是到豐樂縣的這幾年,所遇的,回想起來有些蹊蹺的人或事,能與此人此事對得上的。”
謝夫人仍是一臉茫然,再凝眉想了片刻,露出一絲歉然神色:“著實仍是毫無頭緒。這樣罷,請公子容老身慢慢回憶。當下時辰已不早,公子若不棄,不妨就在寒舍暫宿一晚。”
張屏卻起身:“多謝夫人,晚輩還有別處待去,先告辭了。夫人與謝兄若憶起了什麼,先告知無昧師兄或派人喚晚輩過來即可。”
謝賦跟著站起:“當下城中戒嚴,半夜三更,賢弟往何處住宿?”
張屏道:“謝兄放心,我有地方住。”
謝賦望著他堅定的臉,忽地想到了蘭侍郎、柳公子,還有刑部和府尹大人的人……便沒再多話,只嘆了一口氣:“如此,我送送賢弟。”
張屏拜別謝夫人,與謝賦同行至前院,又請謝賦留步。互道別過時,他忽又問:“五年前的月份,謝兄在縣中行何政令舉措?”
謝賦微一怔,繼而答道:“當時我剛到任不久,正忙於重新規劃縣境等公務。”
張屏再問:“拆除舊屋,重新修建及規制街道民居,是否就在那時?並請教城中南北各區及街道按什麼順序修建?”
謝賦道:“我一到任就開始著力重修縣境,那時已經重整了幾個月了。自然是先翻修城門,重修連線城門及中心的主街,再拆建百姓住處。全城及各片修建籌劃、實施步驟都有卷宗記錄。”
張屏拱手:“我想看看六年前至五年前四月之間的重修卷宗。”
謝賦立刻答應:“明天早上我就拿給賢弟。賢弟還要我辦什麼,直說即可。這要緊的關頭就無需多客氣了。”
張屏亦點頭:“好,正是還要請謝兄明日上午派人搜一搜百巧紙鳶坊。”
謝賦又一愣,隨即恍然:“是,下午行刺殿下的是風箏,所有的紙紮鋪子都該查,但風箏鋪子必最可疑!”
張屏接話:“且散材是死在百巧紙鳶坊的西側牆邊。”
天,竟忘了這一項。謝賦頭皮微麻,感覺背後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張屏與他又一揖作別,身影轉瞬沒入門外濃夜中。
謝賦定定在原地站了片刻,轉身回內院,只見謝夫人扶著婢女站在廊下。
謝賦上前行禮:“時辰甚晚,露重寒涼,請母親早些歇息。”
謝夫人徐聲道:“正是要去睡了,只是有幾句話想囑咐你。這位張公子品格罕貴,乃至誠君子,絕非池中人物。益與之深交。”
謝賦低頭:“母親睿智,只要他看得上兒子,兒定誠摯相交。慚愧兒起初心盲眼瞎,只因張賢弟行事有些不通世故之處,便生怨懟之情,只待後來才知其人品敦厚,實君子也。”
謝夫人輕嘆一口氣:“起先聽聞朝中貴人多對其青眼有加,為娘還有些納悶,今日一見才知究竟。你啊,只想想看你被罷官時如何,人家被罷官比你冤了十倍,又是什麼表現,就該知道張公子的品行,及你比人家差在何處了……”
謝賦汗流浹背,羞愧不敢抬頭:“母親教訓得是,兒子無地自容。兒亦覺得,張賢弟眼下雖遭磨難,必不會久於困頓。”
謝夫人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