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處女終身的,一段好姻緣只算戲臺唱戲一般,總是假的。但是這樣的隱事,別人
哪會知道?我那賢甥女,她真是有計劃的人,她早早就暗中留意,給你另外物色了
一個來代她,不但物色好了,而且給你雙方,想了種種的法子,讓你們接近。這一
套把戲,我在去年這時,同在舍親家裡吃壽酒的時候,我已看在眼裡了。”這時,
只理他頦下的鬍子。楊杏園一想,這話果然不錯,那回行擊鼓催花令,那花兩次都
不是由史科蓮遞到我手上鼓便停了嗎?便道:“這卻未必。”方好古笑道:“這卻
未必!你老哥怎樣會認識那史姑娘呢?”楊杏園道:“那是李小姐介紹的。”方好
古笑道:“卻又來。只要在此一點,慢慢去推想便明白了。”楊杏園道:“現在男
女社交公開的時代,一個女朋友又介紹一個女朋友,這也是很平常的,有什麼可想?”
方好古道:“說是這樣說,但是冬青的心事,卻實在是這樣。不過她起初有這番意
思,也不過盡人事。至於你二位是不是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她也未必能擔保。據她
對我說,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你二位相處得果然不錯。”楊杏園聽了這話,連忙
說道:“那是冬青誤會了。不但那位史姑娘無可議論。就是晚生絕不會想到婚姻頭
上去。”說時,臉上掙得通紅。方好古笑道:“老弟臺,你不要性急,我的話還沒
有說完哩。我所說相處得不錯,也不過是朋友之誼罷了。因為這樣,冬青就想到移
花接木的辦法。”楊杏園道:“你老先生不用說了,這事我全明白。今天晚上,晚
生就寫一封信給冬青,把這事詳細解釋一番。史老夫人那裡老先生千萬不要去說。”
方好古道:“你老兄這樣堅決拒絕,倒出於我的意料之外。到底是持的什麼理由呢?”
楊杏園道:“你老先生,和我們的長輩一樣,而且對這事又知道很詳細,我就不必
瞞了。我原和冬青有約,非她不娶,現在把她拋開,另娶史女士,不但我無面目見
她,就是我一班朋友,恐怕都要說我這人負情,此其一。我的年齡,和史女士相差
很遠,婚配極不合宜,此其二。史女士也是不能十分自主的人,提到婚姻,恐怕有
糾葛,此其三。而且還有最大一層障礙,這半年以來,我有點金錢,資助史女士,
我若娶她,我以前所為,就是居心示惠,於我的人格攸關,此其四。”方好古笑道:
“老弟臺!你所說的幾個理由,都很勉強。最後一層,也說得有幾分是。但是彼此
既然是朋友,朋友有通財之誼,你接濟她一點款子,這也不見得就可以限制你不能
和她結婚。”楊杏園道:“無淪如何,反正這事,我不能從命。至於有理由無理由,
我都不必管。”方好古道:“這話也長,暫不必說。我肚子餓了,老弟能陪我去吃
小館子嗎?”楊杏園道:“可以可以,就算我給方先生洗塵罷。”說畢,套了一件
馬褂,便和方好古一路去吃小館子。在吃小館子的時候,方好古偶然提到婚姻的事
情,楊杏園還是堅決謝絕。方好古一想,此次在京還有一二月耽擱,有話慢慢說,
何必忙在一時,因之也就放下不說。
楊杏園和方好古各人存著心,靜默了一會,只聽隔壁雅座裡,有一男一女,帶
說帶笑的聲音,鬧個不歇。女子是上海口音,男子是雲南口音。那男子聲音,楊杏
園聽著很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