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父親公司臨危受命,奪權,比生死更醜惡的人性,等三年後,他父親終於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完全顧不上其他。
江戎覺得餘生都會困在那時的日子裡,醒不來,也走不出。
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快,人生有時候可以選擇的機會太少。
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最愛的人就丟了。
但這一切,他都不能說。
當初始終是他放棄了她,各自承受各自的痛苦,他有什麼權利用當年的苦去換取別人的慈悲。
卻聽沈非煙說,“……我爸不在的時候,我家還有一百萬,我當時想,這錢是回來買一套房子,然後以租養房,還是回來開個小店,或者……用來把書讀完。”
她說的很直白,第一次不加修飾的直白。
“後來我選了,三個裡面也許最好的選項,我知道,爸走了,我就不能回到從前的圈子了,所以我要靠自己。可今天我才發現,就算當年咱們沒分手,就算我真的能成作家,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江戎——”沈非煙抬手推了他一下,“你走吧,以後別找我了。”
江戎卻好像沒聽出她趕他,開玩笑道,“還是自稱文字工作者比較好,作家這個稱呼,留著我來說。”
沈非煙應景地笑了笑。
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她看著,“在外頭,我現在連喝酒,都有心理壓力。我們不是一類人了,好久好久以前就不是了。”
江戎點頭,“我今天才知道。”
他的心裡早糾成了一團,這六年,如何荒蕪。
他只是後悔他當年別無選擇,卻從未深切想過,沈非煙經歷了什麼。
原來……時間用不同的方式,把他們修剪成了一樣。
沈非煙不想見他的心情,多像當年他不想見她。
不知道如何面對。
不知道公司會死會活。
只想在愛人面前風光,不想她看到自己落魄,狼狽不堪。
沈非煙抬手把那藍寶石酒瓶放在地上,看著他說,“江戎,咱們倆早就分手了,你可不可以,給我留一點空間。”
江戎看著她,她不知道,他的人生到了今時今日,不過只求一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她回頭,他都在這裡。
可今晚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和沈非煙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他心裡有不知名的恐慌。
如果世界把自己的愛人,變得不再像她,自己還怎麼去愛,想愛,首先得知道如何愛。
沈非煙對他伸出手,“江戎,餘想才是我的前男友。”
這話太狠!江戎被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六年之前,才有他的席位。
他看著沈非煙的手,遲疑著,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沈非煙說,“鑰匙。”
江戎所料到這一幕,可那手伸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可以跟著她千山萬水,也可以跟著她風雨飄搖,更可以跟著她出生入死。
但她都不需要,她只需要,他交出她家裡的鑰匙。
當年她笑著,把鑰匙掛在自己脖子上,如今她伸手,就可以要走。
這世上只有感情最不講道理。
憑什麼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他把鑰匙放在她手心,那手指一合,她就把鑰匙攥在了手心。
“江戎你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別讓我連傷心都沒處躲。”
江戎站起來,再無法耽擱。
這個女孩,當年拿一個蘋果,就能輕鬆搞定他,他早就知道,他對著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門外的風特別涼,不知不覺已經午夜。
月色當空。
又亮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