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鋒笑道:“新娶了妻室,前去還願。”
魏老將眼睛轉到我身上,凝神看了片刻,方笑道:“娘子不是我們魏家的姑娘,年紀又小,只怕嬌貴得很。”
沒眼力了!我年紀不小,而且連你家我都坐下了,哪裡嬌貴了?倒是拓跋鋒,他一天沒事還要洗兩回澡呢。我腹誹著含笑不語,裝聽不懂。
一旁拓跋鋒卻他鄉覓知音一般,忙不迭地點頭嘆息:“何止嬌貴,脾氣也差。我想著千佛洞的菩薩若有靈驗,為我治治她也罷。”
那魏老笑得臉上褶子如摺扇一般:“怕成不的。老漢在此住了幾十年,菩薩都沒治得好我家那婆子。”
這話一出,我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動。
魏老眼尖瞧見我笑了,卻又誇道:“娘子聽得懂咱們的話,且倒是好。”
拓跋鋒道:“阿丈此處,有什麼飲食?”
魏老賠笑道:“老漢這裡飲食粗劣,這幾個月羊都不曾宰,想必不能中大人之意,其實大人再向西……”
拓跋鋒不等他說完,便截道:“無妨,你端正些麵食來便是。”
那魏老又道:“小店今日細面都賣完了,那雜麵餅子……只怕娘子吃不慣。”
我端起那碗白水,正想研究一下,魏老卻睃我笑道:“老漢這奶茶卻好,自家的牛,女兒早上擠的奶,老婆子自己燒的……”
魏人最重尊嚴榮譽,即使是貧賤百姓,亦不可輕視。何況我又不是拓跋鋒,從來便不講究,於是我便望那老人一笑,慢慢把茶喝乾了——茶葉只怕也用完了,鹽卻放得不少。
拓跋鋒亦笑了,吩咐道:“阿丈,我夫人不挑食,只是一早晨都不曾用飯,你取些和軟些的餅子與她便是了,我不吃不妨。”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倒挺會裝好夫君。
那魏老呵呵一笑,又給我斟滿了鹹鹹的奶茶,還把壺留下,自己去廚下捯飭去了。
拓跋鋒見我又端起碗來,不由皺眉道:“這茶好喝麼?”
“一飲瓊漿百感生——”我做出滿意的樣子,側著頭道:“還不錯。”
拓跋鋒聽了微微一笑,也端起來慢慢喝完了。他怕鹹,終於沒曾喝第二碗,卻作不恥下問狀道:“‘一飲瓊漿百感生’,後面怎麼說?”
“一飲瓊漿百感生,玄霜搗盡見雲英。藍橋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嶇上玉京。”我曼聲吟道,低頭瞥了一眼手上戒指——當日爹以一介武臣娶謝氏女,亦如同裴航故事,是何等艱辛。雖則如此,一朝水淹藍橋,火燒祆廟,又如之奈何呢?
“倒是一首好詩,”拓跋鋒伸手覆上我的手,微笑道:“我也算‘玄霜搗盡見雲英’麼?”
我心頭好似針刺了一下,無言以對。
雜糧麵餅此刻適時熱氣騰騰地上來了。拓跋鋒伸手給我取了一個,替我掰開放在碗內,他果然皮厚,倒是不怕燙的。
雜糧麵餅並不難吃,其實原本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東西,較之皇后殿中那些甜膩的玩意,倒還是這粗麵餅子對我胃口。
“還真是不挑剔。”拓跋鋒皺眉笑道。
我不理他,食不言寢不語。
“這人怎麼逢酒必醉?”拓跋鋒不甘寂寞,伸手扯我臉,假裝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個酒鬼?”
我把麵餅嚥下去,方慢慢地道:“你放心,我喝多少,其實都清醒得很。”
拓跋鋒眼睛眯起,道:“你清醒,那你舒服麼?”
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不舒服。但情勢所逼,我只得下地獄——寧使你為我心痛,勿使你為他人心動。”
拓跋鋒一怔,隨即笑罵道:“多疑霸道之極,簡直是個活曹操!”
我一笑:“你真不懂行情,多疑霸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