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凝固於血脈中的歸屬,對民族的歸屬,這種心靈上的歸屬感絕不是長袍馬褂能夠帶來,也同樣不是西裝所能帶來的,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兩人,他們似乎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先生、大人……”
韓徹、李涵無不是顯得有些緊張,在他們的緊張中。唐浩然卻摘掉了戴著的假辮子,然後看著二人。
“知道為什麼來這嗎?”。
看著與自己年歲相仿的三人,唐浩然反問一聲,韓徹沉默著,而素來沉默寡言的李涵,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卻在一旁輕聲說道。
“先生,我等是漢人!”
在他抬起頭的時候,衝著一旁並不大的鏡子看去時,那眉頭時皺時緊。突然他的視線投向那柄隨身攜帶水手匕首,那是水手於船上割纜的。自然極為鋒利。
“……”
在韓徹的驚喊中,卻見刀身劃過後腦,留了二十六年的辮子被李涵割斷了。
“大人。”
將斷辮扔在地上,李涵看著唐浩然認真的說道。
“現在,大人可帶我等去拜先帝了!”
一聲輕言、一根斷辮似乎意味著某種絕裂,有時候,一些話不需要去說,一些事物早已植根於人們血脈之中。
當唐浩然三人從房間走出時,柳重教以及柳麟錫三人臉色無不是微微一變,旋即神情又是一正,肅然而立的柳重教向唐浩然恭行一禮言道。
“唐君請!”
此時已經不需更多的言語了,有的只是一種肅然、一種凝重,今天的拜祭只有六人罷了,位於書院後方山頂的萬東廟最高處祠堂正寢三間,東西夾室各一間,前堂五間,寢閣與閣堂垂以簾,室內在祭祀時供奉明神宗和崇禎帝的靈位,在兩個牌位上貼白紙,上書“神宗顯皇帝神位”和“毅宗烈皇帝神位”。
一行六人進入廟內之後,首先看到一座石碑,只見碑上石刻著:
“嗚呼,函夏腥穢,九廟顛覆,天子之祠,寄降於稗海下邑、窮崖深谷之間,此天下之至變也。雖然使我東土義理則明,彝倫以定,以我當日君臣之志,上獻於先帝之靈,而永有辭於天下後世者,亶在於斯。其事微而其義深矣,彼拘拘以無於禮而擬於僭者,惡足以知之哉?”
碑上石刻文字間的痛心疾首之意頓時躍於一行人眼前,這隻令幾人心下無不是一陣感傷,從是先前懷揣著做夢之意的唐浩然,在進祠之後,神情肅穆的同時,內心亦越發恭敬。
唐浩然與韓徹、李涵三人莊嚴跪倒,稽首膜拜……祭臺上有書院準備著從國內帶來的土儀,這些祭品是特意從國內帶來的。
跪於神位前的唐浩然抬頭看著“毅宗烈皇帝神位”,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崇禎帝的絕筆,“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心有所思,眼眶頓時為之一熱,叩道時便於心間默誦祭文。
“惟永曆二四四年(1),歲次庚寅,遺民唐浩然,敢昭告於神宗、毅宗先皇之靈曰:甲申年間,滿清竊國,兩百四十六年奴役,以至今日國亡種奴,星河浩瀚兮;唯見漢唐;日月昭昭兮;故國有明,今日遺民於二帝靈前許誓,他日定舉兵反清,以復我中華,望二帝在天之靈保佑……”
雖是默湧,可些許喃語輕音依還是從他嗓間流出,不過卻沒有人說什麼,或許,這次拜祭對於唐浩然來說,不過只是一種態度,只是一種姿態,為了利用那些儒生而做的一場秀。
但置身此間,默誦祭文時,唐浩然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沉浸於這種莊嚴而又悲痛的氣氛之中,以至於不可自拔。
在祭拜之後,唐浩然一行又來到了瞻星臺,這裡是摹寫御筆之處,這裡是朝鮮君臣摹刻明朝皇帝御筆和抒發思明之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