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天下三分,北洋獨大,可是世人皆知的事實。
李經方的話讓李鴻章朝他看去,看著這個身穿新式軍裝的兒子,他的心底卻是渭然長嘆,但面上卻是不露聲色的點點頭。
“身子有些乏了,下個站就坐火車吧!”
中堂大人的話讓盛宣懷,張佩綸等人無不是常鬆一口氣,幾人連聲說道。
“自當如此,自當如此。”
半個時辰以後,一列火車停在了小站旁,李鴻章等人便上了這裡也是往膠州灣的火車,他們此行的目地的,正是北洋艦隊的母港膠州灣。
剛一進入車廂,李鴻章便拿起了今天的報紙,報紙上眾多的時政新聞中,最吸引李鴻章注意的恐怕還是與東北戰事有關的報道。
哎……
坐於車廂中的李鴻章,放下手中的報紙,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再次發出一聲嘆息。
“大人可是為大公子先前所言?”
在這麼多幕僚之中,最瞭解李鴻章的,恐怕還是張佩綸,若是換成其他人,恐怕還會以為他是在擔心東北的戰事。
“還是幼櫵知我。”
李鴻章點點頭,隨後又無奈的搖頭說道。
“他只聽出了為官者戒,可卻沒聽出為己戒!我是怕……”
話到嘴邊,李鴻章還是沒能說出口,雖說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他總是放不開一些事情,更準確的來說是放不下,放不下北洋,也放不下中國,更放不下李家。
“大人,您是擔心,將來……”
看著眼前岳父大人那病態的臉龐中顯露出的憂榮,張佩倫心知大人在擔心什麼,他擔心的是自己身故之後的北洋,擔心的是李家的後人無法擔起這份重擔。
“將來之事,誰人可知?”
長嘆一聲,李鴻章又把視線轉向報紙,看著報紙上那滿面笑容的唐浩然。
“於子然相比,我們都太老了,我等老朽年邁,後人無能,焉能是其對手。”
年齡!多少年來,對於李鴻章而言,相比與唐浩然,最大的壓力,並不是他懂得洋務,精通外交,而是唐浩然的年齡,確實,一方面他太過年輕,所以顯得經驗稍有不足,甚至可以說,年輕氣盛,若非年輕氣盛,他又豈會同俄羅斯打仗?
但在另一方面,年齡卻是唐浩然最大的優勢,李鴻章也好,張之洞也罷,總歸都太過年邁,而無論是李家亦或是張家的子侄輩,論籍才能都遠,無法同唐浩然相比。
想到自己身故之後,經方等人無法撐起大梁,李鴻章的心思便是一沉,面上就是可惜,又是惋惜,更是心痛。
辛辛苦苦拼搏數十年,結果到頭來卻盡為它人做嫁衣,如何不讓人心痛。
“大人,子然是個信人!”
張佩倫並沒有出言寬慰李鴻章,而只是道出了一句事實。唐浩然是一個講信義念舊情的人,對於這一點,可以從其同張之洞之間的關係上窺知一二。即便是張之洞有負於他,其又豈因此而對張之洞懷恨在心,這麼多年他對張之洞的幫助,可不止一次兩次。可以說正是憑著他的幫助和支援,才有了張之洞今天的三分之勢。
他的話讓李鴻章點點頭,
“子然,是個信人,若是……想來經方他們一生衣食無憂,應是沒有問題,便是我北洋門下,想來也會得到任用,哎……”
重重的發出一聲嘆息,李鴻章閉上了眼睛,那年邁且,充滿病容的臉龐上盡是可惜之色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
“我怕,我怕經方會毀掉在一起!畢竟……哎”
一聲嘆息之後,李鴻章有些無力的搖了搖手,
“兒孫自有兒孫福吧,若是到了那天,但願他唐浩然能念上兩份舊情,也算是對得起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