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是想追債?
盛羽結結巴巴道:“我,我身上只有三兩銀子。”
她想去摸身上的荷包,手裡卻忽然多了個東西,原來是葉朝扉將油紙傘塞到她手中。
“這個給你。”
“呃?”盛羽驚愕地抬起頭,用一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防備眼神上下打量他,“……這個,也是要記帳的吧?”
面前那對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有波光微微盪漾,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像漣漪般輕輕散開來,“那是自然。”
切,真是小氣,這麼小氣的男人,以後肯定討不上老婆。
“那還是還給你吧。”
葉朝扉抿住嘴角:“債多不壓身,欠一樣和欠兩樣也沒什麼區別。”
這個,雖然聽起來頗有道理,可是……
“況且……”葉朝扉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擦去她滿臉泥漿,順手扯掉她歪到一邊的束額錦帶。
“喂!”盛羽呆了一呆,還來不及阻攔,早已糊成一團的妝粉便被帕子擦了個一乾二淨,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眉間一點殷紅豔若硃砂。
“況且……我總得弄明白,欠我債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葉朝扉施施然收了帕子,仔細端詳她一番,吁了口氣,“也還看得過眼。”
盛羽一頭黑線,什麼叫作“也還看得過眼”?這到底是夸人還是損人啊?
最頭疼的是,剛才那隻花孔雀好像管他叫神仙屠夫來著,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人,自己又被他看到真面目,想賴帳恐怕就……難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覺鼻尖一涼,卻是葉朝扉微溼的袖口輕輕拂過,“這個先借給你。對了,以後不準再使那些陰損招式,我不喜歡。若有再犯,利錢加倍。”
“嗯?”盛羽懵懵地眨眨眼,沒太弄明白他喜不喜歡關她蝦米事,可手裡又被塞多一樣東西。她低頭一看,除了那柄傘,還加了個小布包。
這算是……強放高利貸?
葉朝扉卻沒再多說,從她傘下走出,徑直邁入雨中。
如注的大雨遮天蓋地,他黑緞似的長髮合著雪白的袍衫立刻盡溼,那背影卻愈發顯得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在銀色的雨霧中格外分明。
盛羽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拎著小布包,站在滂沱大雨中目送他修長清雅的背影,心卻不受控制地漏掉幾拍。
美男就是美男,連淋雨都這麼好看。
那種清逸出塵的味道,當真擔得上傳說中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
如果轉過頭,更不曉得是怎樣的勾魂奪魄。
就像心靈感應一樣,葉朝扉忽然停了停,半轉過身子,向她微微一笑。
細長流暢的眼瞼線條彎成飛揚的弧線,和適才天煙樓裡的冰冷截然相反,此時的他,眼波溫柔得像一泓春水。
無數雨滴打落在他玉琢般的側臉上,化作細細水流汩汩而過,他唇邊意味不明的微笑就像一朵雨中優曇,剔透、神秘、傲然。
第一次在男子身上體會到什麼叫作色授魂與。
盛羽羞澀了,盛羽緊張了,盛羽不淡定了。
她忍不住扶了扶自己就快歪到耳朵邊的髮髻,一鬆手,吧唧,又歪掉。
生活,就是一隻怎麼洗也洗不乾淨的杯具,我們無可奈何。
盛羽深深嘆了口氣。
直到那點黑白慢慢隱入無邊無際的雨簾,終於再也看不見,她才猛然記起那人居然沒問她的名字,好像……好像也沒發現她是個女子。
啊啊啊啊,這,這……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於是盛羽打著小雨傘忽然悟了,不合時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