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那兒情況如何?”
“漠河城並不是孤城,城中糧草應當是足夠的,只是如快報所說,尚有百姓在城外,要開大門,就要防著北狄進城。”韓王沉吟道,“何況席將軍重傷,白小將軍又被俘――”
被俘這兩個字,無論如何也不太好聽。
“韓王的意思,是要往那兒再派大將?”
韓王應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先散了吧。”皇帝道,“明兒個一早,上朝來。”
今晚大張旗鼓地進宮來,要人不知曉,也不可能。皇帝心裡也有了主意。先留下柳湘茹等翰林院學生來,指點他們寫些文章。與其等京裡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如自己主動告訴人,他們好好地同北狄人民來往交易,豈料北狄大汗不顧百姓生死,毀信棄義,捨棄的不光是兩國的交好,還有數萬平民百姓的性命。席將軍英勇奮戰,勇氣可嘉,是當之無愧的英雄豪傑。
接著,就是各地糧草、兵馬、武器、兵力的增援了。
“白將軍被俘,你怎麼看?”水溶問。
林沫嘆了一口氣:“希望舅舅能夠平安。”
“你好像不擔心。”
“我聽說,席賀也失蹤了。”林沫道,“快報雖然著急,但也詳細,我看這一戰,北狄也是匆匆而來,來不及打掃戰場,所以人或死或傷,倒也沒有失蹤這一回事。何況他還是席將軍的侄子?我想”
水溶嚇了一跳:“你可別隨便汙衊人家。”
“我沒有汙衊人家。我想,他也許是去救我舅舅的呢。”
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去漠河。”林沫說了一聲,“親自押送這批糧餉。”
“你開什麼玩笑!用不著你去!”水溶喝道。
林沫眼神卻堅定:“你不知道的,有多少想要發國難財的,從這裡到漠河,你知道要經過哪些地方?你知道一個城一個城地過,到了那兒還剩下多少?你知道鶴城的太守是什麼人?你知道我舅舅在那兒?你知道沒錢救人,我已經經歷過了”
那是他心底的一道疤。
“我不知道打仗的事,我只怕他們餓肚子。父母天地生我,不是要我在這時候窩在京裡頭的。”
“皇上心裡早有押糧人選!”水溶道,“這可不是你自薦就行的,你應當明白,皇上根本不可能放你走。”
“那人是防著南邊的。”林沫道,“你難道不知道?今年收成不好的不光是北狄。”
水溶道:“你有幾條命?”
“一條就足夠了。”
別說水溶,就是靜嫻黛玉都不許他去,黛玉更是頭一回衝哥哥紅臉:“哥哥一個文官,去了那裡,是能提搶,還是能舞劍?狄人粗蠻,哥哥去了,就不想想我同嫂子?”她們兩個一個有了身子,一個,將要出嫁,怎麼敢讓家裡的頂樑柱去冒險?
林澈也道:“哥哥,我即刻收拾行囊,不等年後了,這就往漠河去,你別犯傻,守著京師,舅舅會沒事的。”
“澈兒。”林沫低聲叫道。
林澈低下腦袋來。
父親走時,他還小,只知道整個家裡的天都塌了。等他長大一點,讀懂了哥哥寫給父親叔伯們的祭文,才明白,原來最後,殺了他們的不是瘧疾,而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如今又到了那樣的時候嗎?如今那樣的狀況還要再來一次嗎?那一次,林家折損了二十多個年輕力壯的男子,那是他們兄弟們的父親,又會有多少人的父親在這一次死得不明不白呢?
“哥哥!”黛玉見林澈也動搖了,哭道,“哥哥,你想想嫂子呀。”
林沫也動容了。
“妹妹,我不想有人在那兒餓死。”他道,“戰死,那是英雄氣魄,餓死,是我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