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天津後,錢寧積蓄多年的怨氣終於徹底宣洩,天津知府衙門,漕鹽衙門,天津三衛指揮使司,天津市舶司,天津水師,天津東港……大大小小的衙門殺得屍山血海,刑場設在東港海邊,一聲令下,屠刀揮落,數日內足足有兩三千顆人頭落地,東港外的海水都染成了紅色,錢寧暴戾的殺心才稍稍收斂。
親手毀掉了秦堪十多年苦心經營建設的天津根基,錢寧終於出了這口十年裡積抑的惡氣。
原來這才是權力的滋味……
錢寧滿足地閉上了眼,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新皇登基,秦堪的時代已經過去,如今已是他錢寧笑傲朝堂的時代了。
身旁的桌案上,堆積著如小山高的供狀,這是錢寧近日大殺四方的成果,供狀裡全是秦堪的罪名,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總之,陛下只消在那些供狀上畫個紅圈兒,秦堪的罪名算是坐實了,死一百次都足夠了。
錢寧越想越興奮,越急不可耐。他決定明日便動身回京,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秦堪那張臉上露出的絕望表情,一償他這十年裡鬱鬱不志的怨恨。
各種如意算盤在腦海里噼啪亂撥,一名欽差侍衛卻在門口抱拳行禮。
「欽差大人,京師北鎮撫司派人來了,言稱錦衣衛有重要之事,需向大人面稟。」
錢寧睜開眼,對打斷他遐想的人頗為不悅,懶洋洋地道:「叫他進來吧。」
「是。」
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這群人殺氣騰騰,每個人的手卻背在身後,很怪異的動作,進門後不朝錢寧行禮,只是冷冷注視著闔目假寐的錢寧。
良久,似乎感到氣氛不對,錢寧睜開眼,然後他便看到了一身飛魚錦袍的常鳳。
「常千戶?」錢寧認出了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譏誚:「千戶見到我這指揮同知,為何不行禮?秦公爺的手下都這麼沒規矩嗎?」
常鳳也笑,嘴角咧出一個老大的弧度,愈發顯得猙獰可怕。
二人面對面相隔數尺就這樣笑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事,二人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抑制不住,最後二人各自捧腹笑得直不起身。
這時,一名校尉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暴喝道:「錢寧,你的事犯了!我等奉詔押你回京,隨我們去詔獄走一遭吧。」
錢寧笑聲戛然而止,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陰森:「奉詔?你們奉誰的詔?」
「當然是陛下。」
「詔命何在?」
「待你束手就擒後自會見到。」
「你們當錢某是三歲孩童麼?不見詔命,你們竟敢拿捕欽差,好大的膽……不對!」錢寧兩眼忽然睜大,失聲道:「常鳳,你敢矯詔!不想活了嗎?」
常鳳也終於止了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兒,懶懶地一揮手:「拿人!」
兩根散發著森然寒光的鐵鏈非常嫻熟地往錢寧頭上套去,錢寧大驚,跳起身撞翻了身後的太師椅,身軀靈巧地在桌上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地。
「來人,有人行刺欽差!」
無數欽差儀仗侍衛從院內湧來,一張蓋著皇帝印璽的詔令擋住了所有人的腳步。
「錦衣衛奉詔拿賊,誰敢阻攔,概以同黨論處!」
侍衛們面面相覷,見詔令上印璽鮮明,不似作偽,眾人猶豫一番,咬了咬牙,緩緩退後幾步。
錢寧心中愈發冰涼,惶然道:「陛下不可能拿我!你們哪裡來的皇帝印璽……張永!是張永那狗賊!他要造反嗎?不對,是秦堪要造反嗎?」
常鳳目露殺機,獰聲道:「詔諭有令,若錢寧反抗,就地格殺!」
身後十餘名錦衣校尉早已擺開攻擊陣式,紛紛從身後亮出機弩,森寒的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