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福建,浙江,南直隸,廣東,江西等八省布政使及總督紛紛上疏,參劾寧國公秦堪違反祖制,請求朝廷查辦嚴懲,同時各地藩王亦上疏朝廷,語氣嚴厲地指責朝廷縱容奸佞,禍國誤君,朝臣不力愧對朱家列祖列宗云云。
若說天下誰最恨秦堪,除了京師那些文官,便只剩散佈大明各地的朱家藩王。
安化王被平,寧王被平,說來是朝廷之功,實則大家都知道,這兩位藩王的覆滅與秦堪脫不了關係,這傢伙就像藩王終結者,天生跟朱家藩王的八字犯沖,滅了一個又一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秦堪落難的機會,若不狠狠落井下石一番,怎麼對得起永樂皇帝坑蒙拐騙得來的江山社稷?
彷彿幕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興雲布雨,離上元節後的大朝會只有一天之時,天下的地方官府,衛所,藩王們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參劾秦堪的奏疏如雪片般飛進了京師。
一直淡定以對的秦堪,這回終於變了臉色,他無法再淡定下去了。
第676章 黎明之前
京官再怎麼興風作浪,終歸將風波控制在京師城內,從進入朝堂到如今,明裡暗裡參劾秦堪的奏疏太多了,內閣和司禮監的庫房裡若專門挑出參劾他的奏疏,少說也能壘出一座小山,奏疏裡的罪狀大到禍國誤君,小到早朝時系歪了腰帶,大大小小的罪狀加起來不下千條,而且款款有理有據,文采飛揚。
京師範圍內的參劾秦堪一直不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京師朝堂這灘水太渾了,想要脫身不算太難,秦堪入朝堂多年,總有幾個文官盟友,讓他們在其中攪和幾下,把這灘水便得更渾,公說有理,婆說有理,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天大的事就這麼化解了。
然而事情一旦蔓延到地方官府和衛所,性質就嚴重了,縱然秦堪大權在握,但影響力終究只在京師,這與朱厚照的帝王權勢差不多,令出朝廷,地方上遵從的只是朝廷,皇帝的身份對地方官府來說,只是朝廷的一部分,所以自古民間便有「天高皇帝遠」的說法。
秦堪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也是一樣,所以當地方官府的參劾奏疏彷彿約定好了似的同時湧進京師時,秦堪馬上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他知道,圖窮匕見的一刻要到了。
新年第一次大朝會的前一晚,遠赴浙江沿海的丁順終於風塵僕僕趕回了京師,子夜時分,秦府的側門悄然開啟一條縫,丁順像只敏捷的遊魚竄了進去。沒人知道秦堪和這位最信任的屬下究竟說了什麼。一個時辰後,丁順殺氣騰騰地離開了秦府。
……
醜時三刻,皇宮承天門前早早聚集了一大群官員和勛貴,新年的第一次大朝會即將開始,原本應該喜氣洋洋互拜新年的廣場上今日卻鴉雀無聲,許多人不耐煩地抬頭看著星辰方位計算時辰,等待鐘鼓樓的上朝鐘聲響起,寂靜無聲裡,殺氣沖雲霄,簡直像一個屠夫聚會。人人在心裡磨著刀。咬牙等待豬羊的到來。
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凝重,他們知道今日要面對的敵人多麼可怕,當初一手遮天的劉瑾多麼不可一世,可最後終究被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國公悄然算計。不僅倒了臺。甚至死無全屍。
風水輪流轉。朝堂之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初帶領大家誅除權奸的盟友,今日卻成了大家誅除的物件。而這位面貌斯文內心歹毒的敵人,卻遠比劉瑾更難對付。
再難對付也要對付,大家的底線一直很明確,他們可以容許一位權勢人物參與他們的遊戲,但絕不允許這個人利用權勢破壞早已定好的規則,一旦他向規則發起挑戰,他要面對的,是整個利益集團的拼死反撲。
千人聚集的承天門廣場一片寂然,彷彿一座沉默的火山,滾燙和巖漿在沉默中蠢蠢欲動,即將噴發,毀天滅地。
人群裡,兵部左侍郎曹元氣定神閒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