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張永一聲令下,找了個「穢言謗君」的爛藉口,二十四位言官莫名其妙被拿進了詔獄,其悲憤指數直追當年風波亭裡的嶽飛嶽元帥。少了幾十個言官,今日這齣戲怎麼唱下去?
朱厚照一想到這裡便不可抑止地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心裡感覺特別痛快。
「好!張永你幹得好!」朱厚照讚不絕口。三瓜重不正,眯著眼擺出一副很青澀的陰險樣子嘿嘿冷笑:「那幫傢伙不就仗著人多勢眾嗎?朕給你們劃拉一半兒,看你們怎麼唱這齣戲,張永你有心了,這事甭管成不成,朕替秦堪記你一份人情。」
張永大喜,急忙道:「陛下不怪罪老奴,已然是老奴天大的福分,人情之說老奴萬萬不敢領受……」
他的喜悅可不是裝出來的,既能在朱厚照面前邀了歡心。背地裡還能收海運的半成紅利。唯一付出的代價只是得罪一部分文官,這筆買賣怎麼都值了。
「行了,讓你記著就記著,回頭朕跟秦堪說一聲。好事不能白做。他總得記你的好兒不是?」朱厚照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陣,接著道:「你們都有心幫他了,朕也得做點什麼呀……」
想了一會兒。朱厚照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辦法能幫上秦堪,大夥兒金殿裡打嘴仗,身為皇帝,就算想拉偏架也不能拉得太明顯了,再說如今的大勢本就君弱臣強,他想拉偏架也得大臣們買帳不是?
想了很久,朱厚照頹然一嘆:「朕大概只能在秦堪危急關頭繼續裝病了……」
然後朱厚照駕輕就熟地將頭一斜,白眼兒一翻,兩手呈雞爪狀開始渾身直抽抽……
抽了一陣,頗覺入戲,朱厚照恢復正常問張永:「覺得怎樣?」
張永遲疑片刻,進諫逆耳忠言:「……嘴角冒點白沫兒。」
繼續抽抽,跟吃了砒霜似的,白沫兒應聲而出……
「這樣呢?」
「吾皇,吾皇精神抖擻……抖擻啊!」
寅時一刻,鐘鼓樓的鐘聲響起。
等候在承天門外的文武百官神情一震,悄然無聲地排好班,等待宮門開啟。
曹元站在朝班內頻頻回首,心頭卻愈發沉重。
今日這勢頭不大對勁,無端端少了二十幾個言官,其中有大半本應是今日金殿上參劾秦堪的主力軍,為何關鍵時刻他們卻掉了鏈子?
詭異啊……
踏著沉重的步伐,曹元邊走邊四下張望,不經意間卻發現前面站在勛貴班裡的秦堪猛然回頭,二人目光相遇,秦堪忽然朝他咧嘴一笑,曹元心中一跳,額頭沒來由地冒了一層冷汗,臉色越來越難看。
正德四年的第一次大朝會自然與往常的朝會不一樣,百官入奉天殿,未多時,殿外虎豹吟嘯,大象長嘶,兩排大漢將軍引頭開道,後面無數太監少監宦官緊隨,手中捧著節杖,如意,金瓜,香爐等各式儀仗用具,接著便是皇帝的金黃色御輦,由八十一名魁梧禁衛抬在肩上徐徐而行,每行三步一頓,前方淨鞭三響,然後繼續前行三步,聲勢浩大,威嚴莊重,一聲聲淨鞭炸響裡,盡顯至尊無上的帝王氣象。
穿著金黃龍袍,頭戴金絲翼龍冠的朱厚照面無表情下了御輦,抬步走入殿中,群臣皆跪拜行禮,山呼萬歲,震天的聲浪裡,朱厚照坐上了龍椅,正德四年的第一次朝會就這樣開始了。
大朝會有大朝會的規矩,禮部尚書張升首先越班而出,宣讀了一篇告祭天地,並代表皇帝向老天爺承諾今年一定勤政戒奢,敬崗愛業,儘量少給大臣們添堵之類的廢話,聽得朱厚照白眼直翻,顯然這些承諾並未經過皇帝本人授權,朱厚照並不打算執行。
一篇令人昏昏欲睡的長文唸了兩炷香時辰,張升終於搞定收功,意猶未盡地退回朝班,群臣振作精神,紛紛曰善。
大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