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悠悠道:「既然不信。你那麼著急做什麼?」
唐寅跺腳道:「可……這是往你身上潑髒水啊!你不畏人言,然而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謠言再這麼傳下去,會要命的!」
「唐兄你不懂。科考弊案只是個由頭,華昶被滅滿門也只是個由頭,這件事的背後,有人要我死,就算謠言停止了,他還會找出另一個由頭的。」
唐寅驚道:「你說的那個人,莫非是……劉瑾?」
「不錯。」
「劉瑾為何要置你於死地?難道果如坊間所言。你們之間不死不休了嗎?」
秦堪苦笑道:「也許劉公公見我討了好幾個老婆,而他卻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大概嫉妒我了吧……」
唐寅垂頭愧疚無比:「秦賢弟,是我拖累你了。我不該請你幫我翻案……」
秦堪平靜道:「伯虎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本該屬於你的東西。拼了命也要拿回來,爭的不是虛名。而是清名,百年以後的世人傳頌你唐伯虎的詩名才名,裡面不應該有科考舞弊這個汙點,我為你做的,就是這件事。」
唐寅眼圈泛紅,哽咽道:「秦賢弟,我虧欠你太多……當初在紹興時你借我之名寫下無數傳世佳作,助我名利雙收,如今又因我而陷入流言蜚語,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我……」
秦堪驚奇地睜大了眼:「你知道是我借你之名寫的那些詩作?」
唐寅嘆道:「我這人雖然糊塗了一點,但你也不能拿我當傻子啊,一次兩次我尚未發覺,畢竟詩詞佳作這些東西很多時候靠的是靈光一閃,直到最後寫《西遊記》話本,你還在騙我說是我喝醉了寫出來的,這就太離譜了,這種數十萬字的話本,別說喝醉,就是整天拿我腦袋撞牆我也寫不出來啊,更離譜的是,每次喝醉居然都能嚴絲無縫地接上上一個章回……」
秦堪忍著笑道:「既然你早已看破,為何還那麼配合讓我把你灌醉?」
唐寅也笑:「有人請客喝酒,拒絕總是不禮貌的,我得名得利又有酒喝,換了你是我,你會不會配合?」
秦堪摸了摸鼻子,嘆道:「現在一想,原來那時佔了大便宜的人是你,……當初真應該跟你七三分紅的,虧大了……」
事實證明,世上沒有真正的傻子,歷史上風流倜儻瀟灑遊走花叢的風流才子怎麼可能是書呆子?
安撫了一番唐寅,秦堪告訴他,科考弊案只是劉瑾對付他的藉口,大明的朝爭向來如此,先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小事經過輿論的渲染和誇大,漸漸變成了大事,最後發展到朝堂上殊死一搏。案件的本事並非根本,根本在於朝爭。
至於如何反擊,如何對付劉瑾,給他設了怎樣的局,這些卻萬萬不能說一個字了,雖說朋友貴在交心,但這種要命的事還是別亂交的好,否則害人害己。
說完這些已經醜時,秦堪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揉了揉睡眼道:「唐兄,天色不早了……不,天色已經很早了,我給你在府裡安排一間廂房,你暫且睡下,明日你我再找個正常的時間好好探討一下人生如何?」
唐寅頓時又是一臉可憐相:「可我還是睡不著……」
秦堪呆了片刻,然後點點頭:「我很理解唐兄的心情,失眠這種事有很多原因,有的是因為心事,有的是因為激動……」
「我是因為什麼?」
「你是因為犯賤……」秦堪拍了拍手,揚聲道:「進來兩個侍衛!」
兩名虎背熊腰的侍衛應聲出現在堂外,抱拳行禮。
秦堪指了指唐寅,吩咐道:「去前院管家那裡領三壇老酒,你們陪他喝,半個時辰內灌翻他,讓他閉嘴又閉眼,含笑長眠。」
「得令!」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