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聽課自然有人講課,給朱厚照講課的是老熟人。當初東宮春坊的大學士楊廷和。
這堂課大約上了一個時辰左右,這一個時辰裡,脾氣耿直的楊廷和終於幹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
講課講到中途,楊廷和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陛下。您應當效法先帝,近賢臣而遠小人,君聖臣賢,國方強盛。」
沒人知道楊廷和為什麼突然會冒出這句話。或許含沙射影,或許言出無心。然而這句話聽在別人耳裡,味道絕對不一樣了,比如劉瑾。
劉公公勃然大怒,「近賢臣而遠小人」,小人不就說的雜家嗎?好大膽子!
不得不說,劉公公活了幾十年,論文化可能沒別人高,論自知之明,卻實在比某些大臣強得太多,楊廷和沒指名沒道姓,劉公公便非常自覺地將「小人」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越戴越覺得大小合適,似乎專為他量身打造的。
劉瑾出離憤怒了。
雜家治不了秦堪,還治不了你嗎?內閣大學士又怎樣?雜家眼裡,你算哪棵蔥?
貶謫!
司禮監一紙調令出中宮,勒令楊廷和遷調南京,降為南京吏部左侍郎。
皇帝怠政,國事朝政悉數決於劉瑾一人,包括對朝中大臣的任免。
劉瑾再次向朝臣們展現了他一手遮天的權勢,強權面前,連內閣大學士也不能捋其虎鬚,楊廷和便是下場。
收到調令的楊廷和也不辯解,更沒抗議,默默地回府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便離京往南京而去。從頭到尾溫順得令人意外,連劉瑾都感到蹊蹺。
秦府內堂。
秦堪的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臉帶笑意,靜靜聽著李二的稟報,越聽嘴角的笑容越深。
「侯爺,劉瑾如今可愈發無法無天了,連內閣大學士他都說免便免,這世上還有誰能製得住他?」李二忿忿道。
李二的怒氣自然不是因為同情楊廷和,受秦堪的影響,這些老部下們對文官的好感也不多,李二更多的是擔憂,為秦堪而擔憂。
權力這東西是此消彼長的,對方越強大,自己只能更弱小,劉瑾如今越來越勢大,任何人不敢輕觸其鋒芒,反過來說,侯爺的權勢便只能一弱再弱,一退再退。
這絕不是好兆頭。
令他費解的是,秦侯爺的笑意卻一直掛在臉上,而且絕非強顏歡笑,是發自內心的冷笑。
「劉瑾……這是在作死啊。」秦堪悠悠道。
李二喜道:「侯爺何出此言?」
秦堪伸出手,卻發現離李二的肩膀還有一段距離。
對秦堪的意圖心領神會的李二急忙湊近,並且悄然矮下身子,讓侯爺拍得愜意,拍得順手。
秦堪讚許地笑了笑,輕輕拍著李二的肩:「大人物的事情,你們別跟著摻和,告訴丁順,明晚本侯宴請京師城中各大商號的掌櫃,讓丁順安排妥當。」
「是。」
「郊外農莊裡那五百少年怎樣了?」
「每天大魚大肉,身子都養壯實了,請了幾位落舉的老秀才當夫子教他們讀書識字呢,如今這些小兔崽子們倒有幾分讀書人的模樣了。」
秦堪笑道:「他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再過幾個月,讓他們開始接受嚴酷的操練。」
……
「相公越來越忙了,整日裡不著家,今天請這個,明天請那個,怎地連商人都請了?」
臥房裡,金柳伸展著臃腫的腰肢,秦堪輕輕按揉著她痠痛的小腿。
快五個月了,金柳的肚子愈發隆起,行走也越來越艱難,整日捧著大肚子滿院子招搖,闔府上下,人鬼皆避,面對她肚裡唯一的秦家香火,連杜嫣都不得不陪著小心,這幾個月裡,秦府無人敢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