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過後,我們近三十人已全是傷兵,無力再戰,於是我領著大家返回靈州衛所休整,回程的路上,經過一個村子,卻發現有人在屠村,不僅殺人放火,奪掠村民財物,還糟蹋村中女子,當時我以為是韃子造孽,領著手下衝進了村子準備廝殺救人,結果卻發現這群人穿著大明官兵的服色,領頭的人竟是寧夏衛總兵官李祥的小舅子……」
葉近泉情緒漸漸有些激動,枯寂如死井的眼中燃起兩團熊熊的火焰,拳頭不自覺地緊緊攥著。
「我領著人衝進去,一刀把這畜生的腦袋砍了下來,手下的弟兄將剩下的敗類全殺了,闖瞭如此大禍,手下建議我們不當兵了,扮成百姓遠離寧夏,我沒答應。後來事情還是傳了出去,回到靈州幾日後的夜裡,李祥派兵把我千戶所團團圍住,我拼死衝殺,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而我那三十個手下,卻全部陷落包圍中,無一倖免……」
葉近泉說到最後垂頭哽咽,潸然淚下。
「我喬裝百姓逃出了寧夏,沒有路引不敢入城鎮,只好一路翻山越嶺,後來便發現大明各州府縣城外張貼著我的海捕畫像,說我與韃子交戰時脫逃,逃亡途中縱兵屠村,於是我改名叫葉近泉,一路輾轉入京師,混跡流民營裡。……恩師曾教導過我,為國戰死疆場本是男兒丈夫之義,葉某縱死無怨,我不怕死,但我想死得值得,死得明白。」
秦堪抿著唇,心頭無比沉重。
剛治了一個遼東總兵官,又出來個寧夏總兵官,煌煌大明究竟是怎麼了?
「為何想到要接近我?」
葉近泉道:「當店夥計時我根本沒想過接近你,只想找個活計,後來有一天你和東宮太子來店裡,我一眼便知你們身份不凡,跟張公公打架是我故意挑起的,為了引起你們的注意,我不甘心下半輩子活得東躲西藏,更不甘心我那三十個手下含冤莫白,所以我需要一位貴人幫我。」
秦堪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那位貴人?」
葉近泉點頭:「皇家規矩多,我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不容易接近太子,但你不一樣,而且我也聽說你與太子交情甚厚,將來飛黃騰達已是必然,更何況我和你夫人還有同門淵源,所以那天起我就決定跟你了。」
「你覺得跟著我有前途?」
「你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不久我就看出來了,你和那些朝堂的官兒不一樣,你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你在用自己的方式改變這世道,我葉近泉別無所長,願將這身功夫和這把子力氣賣予你。事實上我並沒看錯人,你的官越當越大,你的謀劃也越來越深,那五百少年兵大概就是你的希望吧?所以我主動請纓幫你練兵,我想看看,你能把這世道改變成何等模樣。」
「如果我失敗了呢?」
「葉某陪你一死而已。」
「如果我中途改變了主意,只想升官發財呢?」
「我自己把眼珠子摳出來,然後告辭。」
秦堪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
「葉師叔,你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葉近泉搖頭:「我沒有故事,只有滿腔不甘。」
秦堪忽然問道:「遼東李杲已誅,皇上下旨命我整肅遼東軍政,你覺得我該如何做?」
葉近泉道:「從上到下大換血,方可見遼東新氣象。」
「文官遣調猶可,軍隊換血一個不慎便可能引發兵變,如何可為?」
「全部軍士兵丁打亂建制,以總旗甚至小旗為單位,將六個衛所的官兵全部混雜,然後重新分劃成新的百戶,千戶和衛所,至於將領,無能者可裁撤,智勇者可擢升,無論新舊將領必須調防,大人挾誅殺李杲之威,遼東諸軍皆為新降之軍,正是士氣低迷,此時出手整肅,事半功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