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龍顏鐵青,抿唇一言不發,內閣三大學士蹙眉不語,一群言官和六部大臣吵翻了天,金殿內一片喧囂混亂。
早朝不歡而散,弘治帝沒有半句表態,拂袖而入內宮華蓋殿。
秦堪於是被再次召進了宮。
華蓋殿內,弘治帝一邊任宦官給他換著皇帝常服。一邊怒氣沖沖地朝秦堪咆哮。
「朕讓你辦事,你便是如此這般給朕辦事麼?」
「臣有罪!」
「你當然有罪!你論罪當誅!」弘治帝氣得臉上泛起一絲極不正常的潮紅,指著秦堪渾身直哆嗦。
「陛下寬心,臣已佈置好了一切,就待收網了。」
「說得輕巧,你今日是沒見到那些言官在金殿上如何為難朕!拿什麼藍玉案,空印案來警示朕。分明是想逼朕就此罷手,任那些貪官汙吏繼續逍遙法外,這是陰謀!他們以為朕老眼昏花了嗎?」
耳中聽著弘治帝憤怒的咆哮。秦堪垂著頭跪在殿內,渾身冷汗潸潸。
大明的君與臣,永遠在互相制約著權力。互相爭奪著利益,有時候針鋒相對,有時候不得不共同合作,利益的趨使令君臣的關係在朋友和敵人之間來迴轉換。
「陛下,三日之內,臣必給您一個結果。」秦堪垂頭立下了軍令狀。
弘治帝瞪著他,冷冷道:「朕相信你,再給你三日,三日之內,把那些藏在朝堂裡的蛀蟲一個個給朕揪出來!你若揪不出。朕便殺了你,明白了嗎?」
「臣,遵旨……」
走出宮門,秦堪心情有些沉重,不是因為剛才立下的軍令狀。而是為這煌煌盛世下的醜陋和骯髒。
越深入朝堂官場,便越發覺大明的根子在慢慢腐爛,腐爛的速度很慢,慢得幾乎毫無察覺,然而,它卻實實在在的在腐爛著。
皇帝無能為力。內閣無能為力,他們耗盡了一代又一代的心血,卻只能勉強維持著不讓腐爛的速度加快,想要根治,絕無可能。
這樣的大明在弘治之後,還能支撐近兩百年,最後被北方的後金韃子們輕輕一推,一座光鮮亮麗的樓閣眨眼間化為糜粉,繁華已成過眼雲煙。
十幾位皇帝,一代又一代的賢臣花了數百年時間堆砌的漢人王朝,終究敵不過蠻夷的出手一刀……
這一切只因為大明已徹底爛掉,而現在的弘治朝,便是腐爛的開始,中興之後必現頹糜,歷朝歷代,莫不如是。
秦堪很想做點什麼,為漢人統治的王朝,為這歷史上最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也為那些耀眼璀璨的漢家文化,他,真的很迫切想做點什麼……出了宮的秦堪和丁順等幾名校尉默默走在街上,丁順見秦堪臉色沉重鬱卒,頓知大人心情不好,於是沉默跟隨,不敢多言。
路過街邊的茶水攤,攤主肩上搭著一條汗巾,哈著腰朝秦堪眾人陪笑:「各位官爺,天寒地凍,何不喝碗熱茶暖和一下身子?小人的茶水滾燙,管保各位官爺喝得暖融融的,一文錢一碗,乾淨又划算……」
秦堪回過神,停下腳步瞧著攤主,笑道:「你倒會做生意,每人來一碗吧。」
身後的丁順和一眾校尉露出了笑容,秦大人肯開口說話,說明他的心情慢慢恢復了,這是好事。
數了十幾文錢遞過去,攤主笑得眉眼不見,雙手捧了過來,接著殷勤地給秦堪眾人倒了十幾碗茶。
熱氣氤氳升騰裡,秦堪和攤主的笑容隔著霧氣,顯得那麼的朦朧,莫測……
丁順等人端起茶碗,剛朝嘴邊湊去,卻聽得秦堪忽然道:「慢著!」
丁順眾人動作一滯,紛紛瞧著秦堪。
秦堪眯著眼睛注視著攤主,指著面前剛倒好的熱茶,森然笑道:「這位掌櫃,你先喝一口吧。」
攤主一怔,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