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輪迴什麼的,但卡在一本書中世界的他,說不準早就被拋棄在了三界之外,無法和其他人一樣得到轉世也說不定。
所以的所以,最後的最後,他除了大口呼吸著馬上就要感受不到的空氣靜靜享受,再找不出什麼別的法子來。
他這狼狽沒有成就的一生中,除了等待就是等待,永無止境看不到盡頭的等待,等到時光流逝,容顏凋零,他還是沒有等來什麼。
幼時便被踩在社會最底層的他,上學拿好成績後等,長大後被人汙衊等,寫書後被人半路橫奪去成果等,等。
他最終都一如現在,並沒有等來什麼。
上學的一紙高校錄取通知書因家裡沒錢,改換去了臨近的普通大學;長大被汙衊後,除了得到對方一句趾高氣昂的「切」後,什麼也沒有等來,道歉、澄清什麼的,什麼都沒有;好不容易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一點東西,被半路靠關係的賈燁奪走後,他也什麼都沒等到,以至於最後去天台喝酒解悶,還差點跌落高樓慘死。
其他的什麼等待,很多很多,吳均都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清楚知道,自己也什麼都沒有等來,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好像每一次,老天就愛捉弄自己,把髒水什麼的盡情往自己身上潑,明明自己也在努力長大,並沒有和其他人有什麼不相同的地方才對啊。
他真的很想問問那個睜眼瞎的老天爺:這究竟是為什麼?
若是先苦後甜什麼的,他苦得夠多了吧?!甜呢!他的那點甜呢?!
而且老天爺不給甜就算了吧,最後他特麼還要讓他慘死在自己唯一點驕傲寫出的書裡?!
他媽的!他真想破口大罵!罵死這個腦子有毛病、就愛捉弄螻蟻的老天爺!
在心裡憤憤著,邊悲傷邊痛罵著老天爺之際,於吳均身後右方灌木叢的悉索聲逐漸變大,全然比周圍所有的輕微響動和晃動都要來得大。
吳均吞嚥下一口唾液,心想了結自己性命的那頭猛獸,已經來了嗎。
心底其實還想逃跑,但是麻木深感下半身已經不存在的雙腿,顯然無法完成吳均這一想法。
也罷,反正都得死,他覺得他也不用費什麼無用的力氣去掙紮了。
反正,他的結局已經被定下,他早晚都得死,也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了。
由難過引起的鼻腔痠疼,更加叫眼眶淚水洶湧而出,簌簌不止掉落。
他緊緊攥著的拳頭,在彼時倒像是傾注了吳均所有勇氣和力氣,勉強支撐著他最後一絲信念,讓他空洞注視那個活物過來方向的黑暗時,不至於倒在地上站不起來。
螻蟻死的時候,也是有尊嚴的。
動靜逐步逼近,他感覺到野獸正在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馬上就在咫尺,馬上那野獸一張嘴就可以咬斷自己的脖子。
呼吸變得緩慢剋制的時候,吳均哂笑自己又陷入了等待,且這次的等待,最後等來的不再是什麼空無,而是死亡。
長久的沉默中,透過骨骼傳送進自己耳內的,是自己慢慢慌亂的呼吸與心跳。
無盡黑暗中,除了聽覺,吳均無法透過其他感官判斷那隻猛獸的到來。
終於——那隻猛獸已經就和自己面對面而站了。
它的呼吸聽起來很沉重,看樣子是個大塊頭。
會是什麼物種呢?吳均無從得知。
那野獸似乎安靜端詳了自己的獵物許久,在思考該從哪裡下嘴比較好。吳均只祈禱,這傢伙沒有玩弄獵物到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惡趣味。
又是一陣沉默。
像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吳均內心好不容易穩住的破碎心態,再次搖晃起來——他想逃,他想活下去。
誰能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