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眼圈就又紅了,我只能好言安慰她。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才合適,很多話從我嘴裡說出來都是膚淺的,無力的膚淺,對於那個死得悽慘的我並不熟悉的四姑,對於這個只接觸了一天多,比其他親戚稍微熟了那麼一些而已的二嬸。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這麼無聲無息在客堂裡悄然劃過,天剛黑,被二叔派去城的三叔和五姑父回來了。
全身的水和泥,騎出去的騾子一腳深一腳淺呼哧呼哧直喘粗氣,他們倆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表情。原來昨晚大雪引發了山體一場小規模的塌方,有將近百多米長一段路被山石給封住了,一時半會兒根本出不去,所以他們只能返回。路上騾子還被絆了一交,險些把人栽進坑裡去。
歇了口氣他們又道,路口那塊牌坊倒了,整個都倒塌了。說也怪,就在他們離開時還看到那塊牌坊好好的杵在那裡,等回來時就已經在地上了,上頭蓋著一層雪,弄得他們以為自己走錯了路。而他們的騾子就是在那地方給絆倒的,原來豎著牌坊的地方底下的地凹進去一大塊,好象裡頭是蛀空了似的。
聽著話二叔始終都沒有吭聲,只眯著眼在凳子上坐著,旱菸在嘴裡抽得啪嗒直響,半天從鼻子裡噴出團煙,一點亮紅色的煙火星在越來越暗的天色裡一明一滅閃著光。
吃過晚飯,原本那些淅淅瀝瀝在天空慢慢飄著的碎雪開始變大。
沒有電,整個村裡只能靠蠟燭照明,那點點微弱搖曳的光,幾步遠就沒了力道,於是這片被雪覆蓋著的地方顯得格外的黑。透過窗一眼望出去漆黑色的天漫是銀白的雪片打著轉往下墜,羽毛似的無聲無息,層層疊疊。
好安靜,靜得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又黑又靜。
“發什麼呆。”俯在窗臺朝外看,後腦勺被一隻手拍了拍。
玻璃上沒了蠟燭的反光於是被夜染得更黑,黑滑的表面映出一張臉,男人的英俊,帶著女人般的嫵媚,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著,笑得妖嬈地美。
“雪又下大了。”沒回頭,我對身後那隻狐狸道。
狐狸又笑,甩了甩尾巴看向窗外的雪:“好天氣。”
我皺眉:“狐狸,你怎麼還能那麼開心。”
“為什麼不能那麼開心?”他反問。
我無語。
繼續抬頭看著窗外飛飛揚揚的雪。半晌見我不理他,狐狸湊過來對著視窗哈了口氣,然後用手指在那片霧氣上畫了一個圈兩個點。
像張臉,臉就蓋在我臉的倒影上,然後又在兩點下面拉了道歪歪的弧。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狐狸精總是能沒心沒肺地快樂著的,無論處在什麼樣的情況裡,這大概就是他們再怎麼像人,也和人之間存在著的最本質的差異吧。
手在那張傻了吧唧的鬼臉上抹了一把,我回頭朝他瞪了一眼。
“哦呀,沒事生什麼氣呢。”退後一步,狐狸若無其事對著窗玻璃反光擼了擼頭髮。
“我沒生氣。”
“沒生氣還這表情。”
“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病了?”
“不是,大概是因為這裡太靜了,”
“靜不好麼?”
“太安靜的話讓人感覺不舒服,你不覺得嗎,狐狸。”
狐狸沒言語,抬頭看了看窗外。窗外真的很靜,除了沙沙雪輕飄飄落到瓦上的聲音,什麼樣的動靜都沒有,哪怕是狗叫的聲音。於是心裡頭也變得那麼寂靜起來,空洞虛無般的寂靜。
覺得胸口有點悶,我用力吸了一口氣。
“嗒……”這時視窗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敲擊聲。
下意識貼近了玻璃朝窗臺下看,隱約辨出一個人影在窗臺下蹲著,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