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時候了,阿初的嘴巴仍然很硬,「你們殺了我吧,無須白費功夫,主子不會用馬甲冑來贖我。若是你們不忍下手,可以把繩索解開,我當著你們的面自戕。」
越千城背靠車廂,語氣慵懶道:「切莫妄自菲薄,沒準在你主子心中,你比其他人重要得多。」
阿初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從花涴身上掠過,她忽的冷笑出聲。
花涴被她這聲笑整的頭皮發麻。
城郊外的這片密林有些年頭了,樹木長勢甚好,棵棵都有單人環抱粗。駕著馬車來到林子東南角,越千城環顧四周,找了處適合藏身的地方,靜靜等待崇月閣的人出現。
太陽已徹底墜進西山,僅剩一丁點餘暉支撐著,使天地不至於徹底陷入黑暗。等到最後這些餘暉散去,光明會從世上消逝,人們需要等待六個時辰,才能重新獲得光明。
背靠大樹,腳蹬著樹根,花涴問越千城,「你說,崇月閣的人會不會用馬甲冑來贖阿初?」
越千城如實道:「我說不準,事到如今,唯有賭一把了。」
花涴環抱手臂——沒錯,唯有賭一把。賭贏了,尹將軍一家安然無恙,賭輸了···唔,她會記得每年給他們一家燒紙的。
☆、第九十三章
風吹樹梢, 發出沉悶的林濤聲,花涴正同越千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耳邊突然傳來輕到不能再輕的腳步聲。
她示意越千城安靜, 仔細辨認片刻,確定沒有聽錯,花涴對越千城道:「有人來了, 不止一個人, 只是他們不肯現身,一直在附近走動。」
越千城點頭表示瞭然, 「估摸是怕官府的人埋伏在附近,先探探風。」他本打算將這件事告訴老門主, 讓他派六扇門的精兵強將在附近埋伏, 趁機抓住崇月閣的黨羽。可仔細一想,他拿不準崇月閣的人會不會赴約,也怕崇月閣的人有所察覺, 就算前來赴約, 也會被埋伏的捕快驚走。便沒對老門主說。
如今看來他的做法是對的, 崇月閣的人太謹慎。
不現身沒關係,只要來到這裡, 越千城自然有辦法讓他們現身。
他跳到馬車的車廂頂, 清清嗓子, 向著四下高聲道:「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甭管你是崇月閣的主人, 還是什麼其他的職位, 你最得力的下屬在我們手中, 交出馬甲冑,我保證不動她一根汗毛。」
空氣中流淌著寂靜的氣息,四下空蕩蕩的, 只有越千城的尾聲在林子裡迴響。
稍許,頭頂的樹梢上傳來衣衫摩擦的聲響,花涴和越千城同時抬起頭,只見一個身著青色廣袖衣衫的人影飄然下落,衣衫裹著風,發出清晰的「獵獵」聲。
雙足穩穩觸地,那人在落葉中收斂衣袖,嗓音低沉沙啞,「先放了時初。」
正是昨夜與花涴交手的跛足男子。
霍嘉負責在車廂內看管阿初,聽到那個穿青衣的男人說出她的全名,霍嘉隨口道:「你叫時初啊,這名字挺好聽的。」
阿初瞪他一眼,眼神清冷,帶著幾分嫌惡。
霍嘉撇嘴,「兇什麼兇,一點兒也不溫柔。」
借著天地間剩下的最後一絲亮光,越千城看到了青衫男子不加掩飾的面容,眼神從他的面容上輕輕擦過,突然想到什麼,又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花涴感覺到越千城的舉動不簡單,她小聲問他,「怎麼了?」
越千城的語氣凝重起來,「花涴,我們見過他。」
花涴蹙眉,「什麼時候?」
「瞿鳳郡舉辦桃花節那日,有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跛足路人,他曾回頭看過我們一眼。花涴,他就是那個人。」
思緒回到幾個月之前,花涴努力回想,發現越千城說的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