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人人都想有個好名聲,木老爺也不例外。甚至,他格外在乎名聲,已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木家乃是書香世家,在凌雲城裡有一定地位,木老爺愛惜名分勝過一切。無論在內還是在外,他總是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謙雅模樣,逢人便拱手作揖。他對待家人要求嚴格,夫人要溫和恭謹,兒子要嚴謹好學,女兒要知書達理,下人要不驕不躁。
他嚴於律己,亦嚴於律人,老學究都沒他愛惜名聲。
木小姐走丟之前,已與城中另一個豪門大戶——王家的公子訂下婚約,再過三個月便是他們完婚的日子。
總之,木小姐走丟了整整一個月,音訊全無。
直到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清晨,木府的下人開啟大門,倏然發現他們家小姐出現在木府門前,她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了,身上穿著的衣服破破爛爛,似被野獸撕爛過,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恍然如戲院裡沒有情緒的提線娃娃。
女兒回來了終究是好事,木夫人趕緊吩咐府上下人忙碌起來,燒水的燒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想要將木小姐重新拾掇的乾乾淨淨。
木小姐在木桶裡泡了幾個時辰,身上都快泡脫皮了,才終於從水裡出來。她穿上衣服,一聲不吭地梳好頭髮,步履蹣跚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木老爺試圖問她這段時日經歷了什麼、做過什麼事情,她只將頭搖著,閉口不言,像失憶了似的。
她再也沒笑過,也未曾哭過,她總是在陽光充足的正午坐在窗子邊,長久地眺望遠方,華美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襯得她更像沒有靈魂的提線娃娃。
木府上下的人皆擔憂不已,他們搞不懂這段時日木小姐究竟經歷了什麼,單從她的舉止看來,木小姐經歷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木小姐回家一月,閉門不出,身子日漸消瘦,飯量也一天比一天減少,到最後吃什麼便會吐什麼,從前的衣裳穿在身上大了許多,活像……活像身懷有孕似的。
眼看著木王兩家約定的婚期臨近,木老爺坐不住了,他特意找了個靠譜的大夫來給木小姐診脈,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又符合所有人的意料。
木小姐懷孕了。
這對木老爺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是禮儀之人,講究頗多,思想也古板。凌雲城裡的百姓將木家視作城中最文雅的家族,無論走到哪裡,木老爺所見的都是奉承的笑臉和尊敬的語言,他不敢想像,如果他的女兒在已有婚約的情況下與他人私通並且還懷了身孕這事兒傳出去,他的臉應該往哪兒放,他還如何在城中立足?
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第十六章
在憤怒和羞惱這兩種情緒的催動下,木老爺失去了理智,他衝到木小姐的房中,逼問她究竟與何人苟合,做出這有辱木家門風之事。
木小姐原本和素日裡一樣,神情呆滯地坐在窗邊,一聲不吭,當得知自己身懷有孕後,她愣了須臾,悲慼和委屈的眼淚如泉水般汩汩湧出,「母親!」她撲到與木老爺一同進來的木夫人懷中,委屈痛哭道:「是周升!女兒歸家那日清晨,與他在谷葉街相逢,他趁四下無人,將女兒硬扛到牆角僻靜之處,強行玷汙了女兒的清白!」
木夫人又驚又氣,「竟是他?」
周升打小無父無母,全靠街坊鄰裡的救濟長大,成人後,他以賣苦力為生,每年秋收春種之時,木府都會花錢請他幫忙做事。鄰裡們都說,周升這人老實,三扁擔打不出一個屁來,沒成想,他居然敢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木老爺不大相信木小姐的話,他總以為她在說謊,隱瞞了真正的姦夫,把一本老實的周升推出來做擋箭牌。
他特意找了周升前來對峙。
聞得木小姐說他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