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完了……”父親不斷重複低吶著,一切都完了。
就著皎潔的月光,程日深揚起那雙天真得自以為能擋下一切的右手掌,眯著眼審視著上頭因精湛的縫合技術而僅僅留下的淡色紋路。
儘管醫術再高超,畢竟還是留下了疤痕,無論那痕跡多麼地不顯眼,但終究還是存在的,雖然會隨著時間而淡化,卻肯定永遠不會消失。
“為什麼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九度音程的距離對你易如反掌呀!動呀!該死的!動呀!”多少個夜裡,他面對著這一隻不聽話的手掌,一次又一次頹然地吶喊著,就是喚不醒半點回應。
玻璃碎屑理應完全取出了,破裂綻露皮骨的掌面也早就縫合折線了,寫字、握拳、敲打電腦鍵盤都如往!昔靈活,可是當指尖一覆上象牙白的琴鍵時,血液卻似被貪婪的琴鍵吸乾,五指按在琴上,攤軟仿若—具蒼白乾枯的死屍。
他再也彈不出半個音符了。正如父親所言,一切都完了。
程森契在得知情況無可挽回之後,遂在倫敦簽了長期的經紀約,暫時不會再有回臺灣的汁劃,程麗蕊更是瀟灑出走,與她正打得火熱的愛人世界巡迴演出去也。
到頭來,他只是他們玩壞了、玩膩了的玩具罷了,偏偏無法隨手丟棄回收再利用,於是顯得他的存在竟比廢物更加令人生厭……
“你的房間好亮,不將窗簾拉卜的話,恐怕還睡不著呢!”輕柔的腳步聲由門邊踏向他的床畔。
程日深眯起了眼,黑暗之中來者的剪影曲線顯得異常柔美玲瓏。“你來做什麼?”月光襯出沈莎翎白皙水嫩的容顏。
她穿著一件純白的長睡衣,飄飄步至他面前,若是他神智不清的話,鐵定以為自己撞鬼了。
“我拿這個來給你吃。”她朝他遞出手上的東西。
程日深狐疑地打量著她送上的好禮——一根鮮豔欲滴的糖葫蘆?
“謝了,我不吃這種東西。”這上頭的色素恐怕將她潔白的睡衣染紅了都還綽綽有餘n巴!
如果她想以這一根毒素水果棒來除掉他的話,那她就實在太看扁他的智商了。
“那你先替我拿著好了,我解決完手裡這一根再來對付它。你這裡真好,寧靜的月光下,最適合開夜車唸書了。”沈莎翎舔著豔紅的糖葫蘆,由衷地說道。
“你的腦袋裡除了書本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開口閉口就是念書唸書,程日深聽了就反胃。
聞言,沈莎翎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但旋即換上笑臉聳聳肩,道:
“就當那是我唯一擅長的怪異興趣吧!從小我就曉得自己天生少根筋,沒啥特殊才能,只是喜歡捧著書本強記熟讀,憑這一點來吸引一些注目的眼光罷了,我不像你幸運,擁有絕佳的音樂天賦,我是個大音痴,、更是個音樂欣賞的低能兒,就連聽個交響樂都會聽到從椅子上摔下來。”
“失去了右手的人,有什麼好令你羨慕的!”聽見她以欣羨的語氣來稱讚他的音樂才華,程日深只感覺到無比痛苦的難堪。
“嘎?”
他說了什麼?失去了右手?不會吧?他斷的難道不是一條腿嗎?怎會連右手仃份呢?骨折又不是病菌,怎麼可能會轉移蔓延呢?
程日深抬高那隻殘廢的右手,自嘲地咧開嘴道:
“如果你還未見識過這個笑話,你—定得親眼看看,一個殘廢的、沒有右手的鋼琴家。”他說完,激動得笑了起來,豔紅的糖葫蘆稍一不恤便鬆了手,落在他純白的床單上,看起來像—攤永不癒合的傷口。
他顫抖狂放的悽絕笑聲迴盪充斥在這座藥味刺鼻的白色病巾,沈莎翎輕咬著—卜居努力不讓泣啼之聲決堤崩潰。
“可是它看起來完好無缺呀!”她一把握住他毫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