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簾子,繡了玄鳥紋路的簾布很厚實,沒有因為他的動作造成什麼浮動,只有四角的吊紗在晃來晃去。 李賢欺身,他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亂動。不把問題給問完,他不會罷休。 “你太過擔心張良受到危險,居然讓章邯去尋高漸離,以此作為勸說荊軻的籌碼?” “你知道什麼?” 許梔仰面看著他,他一襲黑色便捷的窄袖袍裝,看不清神色,沒有更多過分的舉動。但是這個姿勢讓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他情緒失控,會做出什麼舉動。 還好他只是在問正事。 “章邯在外駐軍帳下,你在宮中,不知咸陽非同新鄭邯鄲,這種時候,送一個燕人入咸陽,很明顯也很危險。你就不能安分一點,等魏咎的事情過了再動手?你是真不怕死,也是真的不相信我。” 李賢在給她善後。 她的確沒有想過咸陽守衛森嚴,又忽略了昌平君虎視眈眈。 許梔認錯的態度很好,道歉也很快。 “我不是不相信你,萬一你有事在外沒回咸陽,朝上無人,張良不會武功,但凡荊軻有一絲動搖,努力全部付之東流。我想見了高漸離,讓他再去勸說荊軻可否不上殿。” “你不是已與蒙毅有言在先?” “我不知道他得了父王什麼詔令。多日不返。他離開前,我擔心有異不敢全部告之。只說了督亢地圖之事,沒和他說裡面有匕首。” 李賢是找到高漸離的時候才知道蒙毅去幹什麼了。 楚國大巫入咸陽以來,全部的事情已經連成一線。 蒙毅去尋紅石與河圖洛書,這樣的事情沒個幾個月不會有苗頭。 楚燕深諳巫蠱之術,紅石的出現燕丹必有參與。 他又不能直接告訴嬴政,詛咒已經生效。 李賢還不知,楚國到底想利用紅石幹什麼。 他分神,鬆了腕上的力道。 “鬆開。”許梔的聲音頗具威懾效果。 她趕緊坐了起來。 她續言:“一旦荊軻出手,朝堂一亂,蒙毅佈防的人也有可能直接把荊軻殺了。你不想荊軻死,我也不想。最重要的就是荊軻自己不願意,但我與他相識只有幾面。你都同意讓我做蒙毅的工作,或許早就說過,還是沒辦法勸說他。但高漸離可能有這個本事,且必須得用在迫在眉睫的地方。咸陽比易水有用,比易水更危險。如此我才讓章邯去尋他。” 殿內燈火搖晃,暗色為主,檀香繚繞。 暖爐被放在床上,床榻尚是溫的,她尚著寢衣,說了這半天,她感覺很冷,就摸摸索索地去卷被子。 她已經解釋完了,可見李賢還沒打算要離開。 她用腳踹了他一下,“出去。” 李賢自從被高漸離紮了一針,就好像有些不能集中注意力。 現在又出現這種一起一伏的眩暈感。 許梔見他不動,“天大的事情要問,你等我把衣服穿好再說。” 她趕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李賢卻只管接著問他的問題。 “張良與荊軻沒有交情,而且出發點都是從利益之上。你為何多此一舉讓張良出面去言說荊軻?” 李賢今夜不是空手來的。許梔一貫是能言善辯,不到黃河心不死,所以他把證據也拿來了。 蠟燭在風中又在搖動,室內光線一點也不好。 許梔沒看清楚他在做什麼,但人立了起來。 他的手放在了腰際,這個動作,好像是在解革帶,她被嚇傻了。 他一向對她動作輕佻,可不至於瘋到這個地步。 但在懸殊的力量面前,她不可能不慌。 “李賢,你,別亂來!” “你這樣嚇我……我可要喊人了!” 他隱隱約約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但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李賢從身上解下一把短刀,扔在她面前。 鐵器壓到衾被上,陷出一個形狀,她拿起來,這是她前幾日給張良的刀。 許梔這才知道他們在昌平君眼皮子底下遇上了。 而李賢對她剛才的話沒有什麼反應。 往常,她誤會他的時候,他能說很多過分的言辭。 他好奇怪。 許梔把刀拿在手裡,正視他,“我讓張良去見荊軻,一是為勸說增加可能性,二是因為我不想他被人當成靶子。” 李賢眼神一暗,側頭盯著她。 “潁川郡的事情,你最近在著手,應該也查出來了,張家沒有參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