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怎麼會站在那裡,只見川流不息的人群擁擠著從他身邊經過,躍上停靠在站臺邊的列車。他很著急,分不清是等人還是找人,列車緩緩啟動了,他伸著脖子打量一張張車窗,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忽然,有一張他熟悉的小臉印在車窗上,隨即又探出一隻小手,朝他絕望地揮舞著,哭聲撕心裂肺:“大哥哥——”
朝夕,朝夕,他拼了命地追趕著列車,想喊又喊不出,不顧一切地抓住了那隻小手,待他想將手的主人拽出車窗時,赫然發現那隻手的主人變成了連波,滿臉的淚水像小河一樣地在流淌……“哥,保重。”連波反抓他的手,將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而火車已經加速,樊疏桐跟著跑,一邊跑一邊質問連波:“你下來,你在上面幹什麼?”
“哥,保重。”連波哽咽著仍是這句話,抓著他的手終於抵不住火車的巨大拉力被迫鬆開,樊疏桐絕望地看著火車消失在地平線,號啕大哭起來。而就在他哭著轉身時,忽然看到他身後站著的正是朝夕,還是十來歲的模樣,抱著個玩具熊,瞪著一雙大眼冷冰冰地看著他,他驚喜地撲過去,不想她撒腿就跑。“朝夕!”他喊著她,卻怎麼也趕不上她,反而陷入一團莫名的迷霧,他在霧中轉著圈子,再也尋不見朝夕,他驚出一身的汗,然後就醒了,他躺在床上大口喘著氣,虛脫般好半天動彈不得。
臥室的窗簾是拉著的,周遭一片黑暗。
樊疏桐時而清醒,時而陷入昏睡,一整天沒有下床。他差點以為自己會這麼睡死過去。這些天他一直病著,頭疼得死去活來,精神和意念越來越遊離,昨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個人遊魂似的游到連波的公寓樓下,親眼見連波和朝夕擁吻在一起。非常意外,那一刻他竟然很平靜。好像一個被宣判了死期的死囚,再怎麼辯說和掙扎,都逃脫不了末日來臨。
走吧,都走吧,讓我一個人死。
這世間的幸福,溫暖,抑或是快樂,從來都跟他沒有關係。哀莫大於心死,他早已是孑然一身,他並不懼怕失去,因為他從來未曾擁有。
哪怕是擁有一絲一毫她的憐憫,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萬念俱灰。
一直睡到傍晚,他起床下樓胡亂吃了點東西,精神還是很差,一顆心像拿在火上烤,那種灼痛超乎想象。
他居然還能感覺到心痛,真是個奇蹟。
恍然間又到了晚上,他將自己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什麼事情也做不了,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似乎越來越衰弱。漫漫長夜,寒冷如冰,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會在這樣的夜裡窒息而死,彷彿完全聽命於本能,他摸索著下樓駕車駛向湖濱。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月色下的湖濱,雖然不時有薄薄的陰雲掠過,但月光仍是皎潔無瑕,湖面盪漾著碎了的月,一層層湧向岸邊。湖岸的葦叢隨風翻飛,他站在葦叢中,一點點被葦叢翻湧的草浪吞沒。湖岸有零星的燈火,那麼遙遠。氣溫非常低,呼嘯的寒風冷得他無處藏身,沒有什麼可以溫暖得了他,他搜遍全身最後只摸到了一盒火柴。
他坐在湖岸的一棵樹下,背對著湖,一根根地劃亮火柴,希冀著他在火柴的光亮裡見到她……他在心裡默唸,如果他劃完盒中全部的火柴,仍然不能在火光中見到她,他就死心,讓一切結束。沒有辦法了,眼見她和連波吻得那麼深那麼久,他縱然有三頭六臂也分不開他們,恨又如何,他註定只能一個人爬進墳墓。
他不記得自己劃了多少根火柴,當最後一根火柴熄滅後,他終於絕望了!她和他終究是沒有感應,她感應不到他的呼喚,感應不到他的哀求,感應不到他漸漸冷卻的心,她一直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他已經撞得頭破血流了,還是不能進入她的世界,那麼他還能希冀著什麼?
該結束了吧,已經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