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
望著怒放到荼靡的花兒,淚水充盈在我的眼底,可是,眼珠卻因為乾澀而刺疼。淚,總是由心底深處一滴一滴釀出的精靈,我想,我的心也許已經乾枯萎謝,不再能流出如同珍珠一般光潔的淚水了。
在我漸漸朦朧模糊的視線中,飄進一抹月白色的人影,月白色的絲制高領無袖長旗袍,月白色的繡花鞋,月白色的繡花手帕別在腋下輕輕舞動。寬寬的額頭乾淨清爽,濃密的發高高的束在腦後,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淺粉色的耳垂下綴著白色的珍珠耳墜,隨著身體的起伏而搖擺在粉紅色的嘴唇,與一絲不亂的髮髻之間。
她靜悄悄的停在我的面前,一雙如黑葡萄般晶亮,毛絨絨的圓眼睛靜悄悄的望著我,薄薄的嘴唇翹成一彎好看的月牙,靜悄悄的對著我笑了,
“找了您一圈兒了,原來您在這兒。”
“我才發現,二嫂的頭髮不是純黑色的,是深褐色的。”
我習慣性的所答非所問,楊柳明顯的愣住了,她還是不太習慣我,眼睛裡寫上了不解與詢問。但是,臉上還是給了我一個安安靜靜的笑容。
這就是二嫂楊柳的特質,你永遠都無法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浮躁,她渾身上下總是散發著“靜”的氣場。
“您找我有事嗎”
我也對著她笑了,嘴唇在臉龐上形成完美的弧線。楊柳看見我的笑,才安心的說出了她的想法,
“我是想,可不可以讓達仁和於芸香多接觸接觸。達仁的性格木訥,芸香又是個孩子,我想也許接觸多了,會讓他倆在成親之後更加融洽吧您意下如何”
我收回目光,垂下眼瞼,抿著嘴唇,想了一會兒,
“也好,我同意了。不過,不能讓兩個人單獨相處,就讓玉明陪著吧玉明雖然比達仁要小,但也畢竟是達仁的叔叔,這樣與情與理都說得過去。”
“好的,謝謝您,還是您想得周全。”楊柳高高興興的轉身離開了。
民國二十八年,舊曆己卯年,盛夏。
自從楊柳徵得玉玲瓏的同意,讓玉達仁和於芸香多多相處以來,每次都是玉明小叔叔陪著他來。開始的時候,天生木訥的玉達仁也不會討女孩子的歡喜,只會說他的玉,於芸香對此又不感興趣,所以,每次見面都顯得無聊而尷尬。
不知道從哪一次開始,玉明和於芸香開始談論起關於毒藥的話題,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每次都是這個話題,津津樂道,樂此不疲,玉達仁便正式的成為了三個人當中,絕對多餘的那一個。
此時,三個人正坐在於府後院花藤下的石桌旁納涼,玉達仁半眯著杏眼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他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那麼恐怖的話題,他倆怎麼會聊得如此興致勃勃。玉達仁拿出隨身攜帶的幾塊玉石把玩,耳邊斷斷續續的傳來玉明和於芸香的對話。
“其實,不只是藥草裡有毒物的存在,就連咱們平時養的花草中,也是可以提煉出毒藥的。”於芸香甜甜膩膩的聲音,輕柔的迴盪在盛夏午後的花藤下。
玉明發現自己非常喜歡聽到於芸香的聲音,每次她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全神貫注的在聽。玉明的目光興奮而專注的望著對面的這個女孩,全心全意的感受著她的與眾不同。
於芸香的面板是淺棕色,比一般的女孩要黑一些,柳眉杏腮,高鼻樑圓鼻頭,薄唇圓下頜,一雙秋水般顧盼生輝的大眼睛,眼角稍微吊起。她是活潑健康的,大眼睛裡總是流露出快樂的光芒,尤其是在說著她和他的共同愛好時,整個人亮得如同清晨天邊第一道的霞光。
“比如說,蜂蜜是潤肺滋補品,但是,杜鵑花的蜂蜜卻是有毒的,如果誤食的話,最嚴重的後果會致人死亡的。”於芸香說話的語速時快時慢,抑揚頓挫分明,像是在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