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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手拿一本詩集,坐在靠窗的炕上,時不時瞅瞅漸漸遁去身形的太陽,心緒有些不安寧。
她期待能馬上就見到碧蕊的身影,進而從她口中聽到好訊息。
可是,為了維持所謂一國之母的氣度,當然,也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還不穩重,她還是強力壓制著頻頻想往窗外轉動的脖子,硬是把視線死死地黏在了手裡的詩集之上。
詩集翻過了一頁又一頁,俱是錦繡文章,經典文辭。
可是,這些娟秀的字眼,卻是根本從那拉的左眼進,右眼跟著就出來了出,絲毫沒能在她的中樞神經迴路裡,留下一丁半點痕跡。
“不欠債,還真是不知銀子的珍貴啊。”
想她烏拉那拉氏茉雅琦,額娘心裡的長壽花兒、阿瑪的嫡長女,從小,也是金尊玉貴的養著。
即便後來,繼額娘和兩個繼額娘生的弟弟們,雖然對她眼神偶爾不是很友善,卻也從未在日常用度上剋扣她,也不需要用錢,哪裡知道缺錢花的滋味?
後來進了寶親王府,雖說不受寵愛,但到底也是先帝親賜的側福晉。嫡福晉為顯賢良大度,當然更加不會在用度上有任何剋扣。
然而,這並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她的陪嫁嬤嬤是精明的奶孃,趙嬤嬤。
奶孃親女夭折,便將一腔慈愛全傾注在她身上,疼她若珍寶。
隨她到王府,幫她將她院子裡的內務打理的井井有條,加上每年又有幾百兩的鋪子出息,莊子也有出產,就更加不會有經濟問題了。
其實,那拉的管家的本事,並不是繼額娘教的,而是奶孃趙嬤嬤教出來的。令人沒想到的是,這些在趙嬤嬤看來,完全達不到“出師”水平的本事,居然還能得了向來對她淡漠的繼額孃的讚賞呢。
想到這裡,那拉就分外想念她的奶孃趙嬤嬤,“她應該快回來了吧?”
那拉翻書的動作,隨著天色變得更加暗沉,慢慢變成了揉書。
待得這本詩集都快變成幹醃菜了,那拉耳朵才聽到一陣腳步聲,慢慢地從拐角處傳過來。這腳步聲那拉熟悉非常,每晚進入睡夢之前都能聽見的。
是碧蕊回來啦!
“本宮終於要擺脫負債狀態了!”
那拉心情很是雀躍,她儘量穩住表情地往門口望去。
可是,等了好久,腳步聲才從拐角挪到正堂。
那拉聽得有些糾結,心中如萬千螞蟻爬過,恨不得給碧蕊安上一雙翅膀,讓她能夠瞬間飛到她的面前,帶上一疊銀票。
腳步聲終於到了門口,卻不知為何,竟然又停了下來。
那拉眼角死死地瞄著門簾子,希望碧蕊快些掀開門簾進來回話。可是向來很令她滿意的碧蕊,今天卻像和她失了默契。她放佛是長了根的藤木一般,生生停在了門簾外面,久久都不見動靜。
此時,一陣風穿堂而過,掀起了門簾一角,那拉眼尖地發現,一隻青色繡梅花的繡花鞋在門簾外頻繁地小步挪移著,好像是在轉圈圈。
那拉心頓時一提,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咳,咳。”
那拉清清嗓子,發出了一個訊號,催促碧蕊快些進去。
門簾外碧蕊聽得聲音,明白娘娘等急了,她還是猶豫了一秒鐘,才微帶忐忑地開口說了句,“娘娘,奴婢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那拉心裡焦躁,面上卻極力穩住,端是一副八風不動的表情。
她在碧蕊掀開簾子那一瞬間,將視線從門簾上收了回來,重新對準了手裡那揉得像乾菜一般的詩集。
“奶孃說,不會在奴才面前裝深沉的主子,不算好主子。”
“娘娘,奴婢得到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