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人意識不到這一點。”
汪孚林早就覺得何心隱這人生錯了時代,而呂光午這個何門弟子此刻語出驚人,他當然絲毫不會覺得奇怪。
葉明月和小北姊妹一行人上的是西去蕪湖的船,而他和呂光午此時坐的則是橫渡長江前往鎮江府治所丹徒縣城的渡船。因為兩人還帶著馬匹的關係,渡口所有渡船中載重能力最大的這條船上,除卻艄公父子就只有汪孚林和呂光午兩人。此刻他們這一番閒談。艄公全都聽在耳中。老艄公一面叫著幫忙的兒子把好舵,一面卻是好奇地問道:“兩位官人看樣子非富即貴,說話卻這樣實在,真難得。聽說淮揚那邊發大水,二位這是打算到丹徒避一避?”
“也是也不是。”汪孚林想想丹徒就在長江對岸,他便有意問道。“聽說應天巡撫張部院如今正好在丹徒,是不是也為了防水患而來?”
“朝廷的官爺有什麼打算,我一個艄公哪會知道。”老艄公立刻大搖其頭,想了想就說道,“倒是聽說鎮江府內衛所官兵有調動的跡象,說是嚴防有盜匪藉著大災之年肆虐。”
衛所的官兵在調動?
本以為張佳胤匆匆趕到鎮江府,是因為淮揚水患的關係,可聽到衛所調動,汪孚林立刻和呂光午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是帶過兵的。前者則是聽說過這年頭調兵是何等嚴格的,所以對這個訊息都深感震驚。哪怕這年頭的巡撫大多掛著提督軍務,又或者協理軍務之類的名頭,可除非是什麼謀反叛亂乃至於倭寇之類的大事,誰敢輕易調兵?更何況,應天巡撫還不像浙江巡撫手下好歹還有一支當年浙軍被精簡下來的撫標,調的又直接就是衛所的兵。
汪孚林又探問了老艄公一會兒,發現實在問不出什麼。他便決定先到丹徒再說。果然,下船之後進城時。他便發現盤查比往日嚴厲了許多。只不過,城門口的地方搭起了很多臨時性的簡易木棚,顯然是為了給逃難過來的災民居住的。可是,從淮揚一帶一夜被淹,此後只過去了短短三四天的情況看起來,如今這裡頭的災民林林總總加在一塊也還不到二十個人。顯得稀稀落落不成氣候。
而與此相比,那些全副武裝守城門的兵卒就顯得陣仗太大了!
“相比於災民的人數,這些窩棚你不覺得搭得太多太整齊了?”
聽到呂光午這話,汪孚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零零散散的災民,點了點頭說:“從淮揚那邊過來。一定要渡過長江,渡口那些船總不會免費載客,能夠到這裡的人更不至於連進城住客棧的身家都沒有,反而要在這種地方棲身。而且我們之前出了揚州城一路南行就發現,越是往長江這邊,水勢就越低,如儀真縣等等就是比丹徒更好的選擇,他們沒道理非要想辦法渡江到這邊來。”
他頓了一頓,這才輕聲說道:“相反,這陣仗更像是在遮掩什麼,比如說,調動衛所官兵這件事。”
“嗯,進城再說!”
丹徒作為鎮江府治,其中自然有府衙和縣衙兩套班子。汪孚林只隨便找人一打聽,就得知應天巡撫張佳胤正逗留在府衙,少不得立刻趕了過去。遠遠看見府衙門口時,他便發現,雨中竟是站著幾十個兵卒,一眼看去身姿挺拔,很難相信是號稱軟蛋的地方衛所中出來的那些屯田兵。那種依稀似曾相識的精氣神,他記得應該在另外一些人身上發現過。
便是在歙縣養老的戚良以及那些戚家軍老卒!難不成是……
汪孚林還只是猜測,呂光午就完完全全是確信了。他和徐渭徐文長曾經交情匪淺,可徐渭卻偏偏在前途失意之中幹出了殺妻這種荒唐事,他雖不至於與其割袍斷義,但實在是看不過去其這種把氣都撒在女人頭上的瘋勁,只在徐渭下監後派人送過東西探視,自己再未出面見過。至於胡宗憲的其他幕僚部將,他並沒有太深的交往,除卻何心隱這位老師。但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