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憚投鼠忌器,另兩個只要再高喊擔心被滅口,也許反而能逃出一條性命。至於他們如果想抽身一走了之,那也是他們的選擇。他日萬一落到官府手裡,想來他們知道如何說才最有利。”
汪孚林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冷酷了點,可又不是自己惹是生非,事情本就是別人鬧出來的,他怎麼可能跳出去收尾?他又不是聖人,維護胡宗憲的名聲並不一定要完完全全把事情抹平,他的這種做法反而是另外一種選擇。一旦把水徹底攪渾,幕後鬼鬼祟祟用小伎倆的人反而沒法動彈!
當然,他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把髒水去潑到已經罷相的高拱頭上,但整個南京城那麼多官員,想來彼此牽制之下,總不至於太過分,遠比藏著掖著好。就算人家往高拱頭上潑髒水,那又不是他的責任,自有看不過去的官員出來說話!
傍晚的時候,小北又悄悄出去了一次,再回來時則帶了嚴媽媽。無論是小北的兩趟來去,還是嚴媽媽消失了一下午,因為她們都是翻牆不走正門,新安會館上下沒人察覺蹤影,就連程乃軒夫妻也一絲一毫都不知道。當夜深人靜人人入睡的時候,小北方才情不自禁地死死抓著汪孚林的胳膊,低聲說道:“他們就算答應了豁出去一鬧,這事情真的就不會牽連到父親嗎?”
“岳父胡部堂的名聲,本來就是譭譽參半,一旦激起爭論,便會有人指斥,有人同情,再說,關鍵在於南京守備太監孟芳和應天巡撫張佳胤怎麼想,誰都知道,死了的人是不會結黨的,更何況,胡家大樹早已完全崩塌,你兩個哥哥一個都不成器,既然接班無人,那麼煽風點火,興風作浪的人,再歸到死人身上,難道覺得官場民間所有人全都眼瞎了耳聾了?放心睡吧,明天就算是亂糟糟的一天,也牽扯不到我們身上。”
正如汪孚林所說,從第二天一大清早開始,南京城上下就亂成一團。先是有人在大中橋上叫囂跳河,然後在圍觀人擠了裡三層外三層之後,當眾捶胸頓足,說自己是昔年浙軍舊部,悔不該聽了在東城兵馬司做事的一個袍澤蠱惑,去挑唆之前被抓的那秀才燒了意文書肆,前晚灌醉了蠱惑自己的那人,方才得知其乃是受人指使,想要挑起應試秀才們同仇敵愾鬧事,算計南京守備太監孟芳,如今他得知事情真相後悔不迭,只能跳河求死。
這些話自然引來一片譁然。因為圍觀者中也很有幾個秀才,眼見人竟然真的跳水,立刻就有人大聲叫嚷,不能讓證人就這麼死了,當下自然有好些人下水救人,把人送到了應天巡撫衙門,事情須臾就驚動到了張佳胤面前。
然而,這並不是唯一一處事發地點。在南京守備太監府的門前,身材粗短眉目有傷的何四也被另一個漢子拖去了出首。在見到孟芳之前,那人同樣嚷嚷了一回與大中橋上差不多的陳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聽見了。而孟芳行事自然不比張佳胤要遵守官場規矩,自家的意文書肆被人燒了,哪怕對於財產而言,損失不過極小,可對於面子而言,卻損傷極大,他已經夠火大了,當即便命人刑訊何四,果然逼問出背後有人在指使。
守備太監以及應天巡撫這兩頭全都被驚動了,接下來事情自然快速發酵,應試的秀才們憤怒地去了宮城外陳情,哪怕自從遷都之後,除了仁宗年間太子朱瞻基曾經短暫地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這座宮城裡早就空了,可並不妨礙生員們發洩怒火,同時要求把之前幾個無辜被抓的秀才放出來。
而守備太監孟芳和應天巡撫張佳胤一來二去接觸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以至於在前任魏國公徐鵬舉去世之後,擔任南京留守的臨淮侯李庭竹,不得不在一大把年紀的情況下出面來當和事老。
明初開國功臣的後人,多半在洪武晚期的連番大獄以及靖難之役再加上永樂初年的風波之中,被清洗殆盡。不少世襲罔替的爵位全都早已停止了承襲,直到嘉靖年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