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注意到,身為店主的這個男人臉上滿是歲月和風霜的痕跡,腰背也有些微駝,竟是分辨不出是三十還是四十。此刻這態度,十有**是因為剛剛外頭那一番只持續了須臾的對峙所致。他連忙笑著說道:“店雖小,菜卻美味,我只是想問。聽說你這裡是因有人想買地,你卻不肯。這才生意冷清?”
店主頓時面色一變,可看看在座幾位全都衣著不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他猶猶豫豫好一會兒,這才一咬牙說:“不瞞諸位客官,杭州西湖之名整個東南都知道,所以西湖邊上的地寸土寸金,說來慚愧,我家裡祖上也出過舉人,這才能買下附近總共十幾畝地,可還沒等修房子,就敗落了。為了景觀,這邊的地不許種莊稼,只能少許種點菜,我就想著在西泠橋邊藉著西湖的人氣開一家館子,可誰曾想就因此被人看中了這最後一點祖產。”
見許二老爺根本就不在意,張泰徵倒是一臉關切,汪孚林就問道:“賣了之後,另外租個地方做飲食不好嗎?”
店主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最終方才頹然嘆道:“雖說人家只肯出價五十兩,可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這祖產丟了就丟了,可那家說是在這兒造別院,其實卻要做皮肉生意,倘若如此,我怎麼對得起祖宗?若不是用來開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寧願出價五十兩把此地賣了,也好過日日被人騷擾!”
青樓楚館這種地方,往往是很多男人們的最愛。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儘管還比不上某些禁忌不倫之戀那樣刺激,可許二老爺和張泰徵打量這塊地方,全都不得不承認,若在西泠橋畔開這麼一家掛上大紅燈籠掩映在綠樹芳草叢中的煙花之地,那確實會生意興隆。還不等他們從浮想聯翩中回過神,突然就只聽砰的一聲,卻原來是有人拍了桌子。
“豈有此理,拿人祖產來開什麼青樓楚館,這確實是可忍孰不可忍!”汪孚林一拍桌子發怒過後,便用懇切的目光看著張泰徵道,“張公子,這店家如今境遇實在是可憐,而且他們一家靠雙手勤懇開店,一手湖鮮小菜也做得著實美味,咱們何妨幫人幫到底?五十兩銀子於張公子和許二老爺來說,不過小意思,我也湊一份子,大家把他這塊地買下來。料想無論是誰看中了此地,瞧在張公子和許二老爺份上,也會後退一步。”
如果要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張泰徵這會兒的心情,那大概只能是鬱悶,氣結,惱火……這林林總總表示心情糾結的字眼。他出自豪富大家,父親哪怕賦閒,可誰都知道那是暫時的,他哪有心思去管下頭平民百姓這點閒事?比如這家小館,不過是吃頓飯,覺得手藝不錯就打賞兩個,過後就忘,憑什麼要管這些閒事?也許這裡日後改成那些雅緻的青樓,他還會來光顧,相形之下林記小館算什麼?
許二老爺同樣生下來便是家境豪富,此刻見張泰徵的模樣就知道他不願意答應,當即眼珠一轉,似笑非笑地說道:“如若汪小官人你能替林記小館把那一幅招攬生意的對聯給想出來,我就痛痛快快掏錢!”
張泰徵雖仍覺得有些不妥當,可今天這地方是他帶汪孚林來的,他也只好順勢就坡下驢道:“我也和許二老爺一樣,如若汪賢弟能夠做出我二人拍案叫絕的好對聯來,這五十兩我們一塊湊!”
一旁的店家已經傻眼了。不但是他傻了,匆匆從店堂裡頭把小北給叫了出來的葉小胖也傻了。只有對汪孚林的忽悠本事深有領教的小北笑了。此刻眼神中閃動著饒有興致的神光。死死拉住葉小胖不讓他上前攪和。想到葉小胖跑來求救的時候,葉明月氣定神閒地說那點小事難不倒他,她忍不住挑了挑眉,繼而拉著葉小胖往一棵樹後閃了閃。至於是否會被隨從們看到,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她的心裡,只有自家人要緊,別人算個啥?
“店家,你可聽見了。”汪孚林笑著指了指許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