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田地押出去兜售,沒有了土地,只好租種別家的水田,可是一旦欠收,日子就過不下去了,陛下,人是要吃飯的,餓著肚子,難道能坐以待斃麼?因此這才有了流民,有了逃戶,朝廷若是清查,就算將人清查了出來,又能如何?因此微臣以為,唯有給予安置,且不論他是否在編,睜隻眼閉隻眼,給他們一口飯吃,大家自然而然,也就遵守法令了,若是貿然四處清查,不免使人疑懼,怕要鬧出亂子。”
朱棣闔目,似也有些猶豫,道:“那照你這麼說,這些人,統統都趕去暹羅去?”
郝風樓微笑道:“微臣可不敢這樣說,其實這也不必趕,微臣命人四處偵查,卻是知道單福建一地,雖然朝廷海禁,可是楊帆出海的百姓,卻數不勝數,陛下,人挪活、樹挪死啊,洪武年間有洪武年間的問題,這當今也有當今的問題,萬不可一概而論。”
朱棣不禁笑了:“想不到你這錦衣衛指揮使,竟也能微言大義,朕竟是小瞧了你。”
郝風樓訕訕一笑,道:“大道理,微臣其實是不懂的,論起讀書,微臣與廟堂上的學士和尚書相比,實在是連提鞋都不配,不過微臣卻知道世情,知道民情。”
朱棣頜首點頭,道:“這倒是實話,好罷,那麼依你之見,這流民和逃戶之事,就靠一個定南來解決?”
郝風樓想了想,道:“這當然不是治根,只是治本,總有一天,定南的土地也都會開墾乾淨,到時也會人滿為患,只是暫時緩解一時之需罷了,不過這世上的事,本就是如此,百年之後的事,誰能預料,太祖皇帝何等聖明,可是哪裡料到,在洪武年間,朝廷還在鼓勵生育,只嫌這荒地尋不到人開墾,不能把大片的桑海變成滄田,哪裡會想到,這幾代下來,天下就已人滿為患,百姓就已人滿為患了呢,微臣只是個蒙古大夫,只曉得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世上,既不會有什麼靈丹妙藥,能治世間疑難雜症,也不會有什麼方略和國策,能永絕天下的所有弊病,後世的事,該後世的聖君去操心。微臣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就知道了一個道理。”
朱棣來了興趣,道:“卻不知是什麼道理。”
郝風樓微笑:“這世上,但凡有包治百病的,多半就是騙子;有說任何東西,能延續萬世的,怕也只是笑話罷了,秦皇在的時候,開天下先河,置郡縣,書同文車同軌,本以為那樣的國政,必定能延續萬世,最後如何?可見這世上的事,什麼都不能打包票,這治國和施政,無非就是泥瓦匠的手段,哪裡漏了就補一補,哪裡壞了就修一修,別無他法。”
朱棣聽罷,不由慍怒,忍不住拍著案牘,呵斥道:“你郝大的膽子,竟敢誹謗太祖?”
郝風樓本說的起勁,誰知朱棣大怒,倒是一頭霧水,禁不住道:“微臣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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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他們都老了
郝風樓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指桑罵槐了,其實太祖皇帝,和那始皇帝都差不多,他們都做了皇帝,而且永珍更新,自己開創出一個制度出來,都以為自己的制度盡善盡美,只要按著這個制度去做,必定能萬世一系,自己的江山,能傳諸萬代。
某種意義來說,朱元璋他老人家的制度確實堪稱‘完美’,至少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超前,什麼內閣制,什麼給事中制,借用清流制衡上官,數權分立,而在地方上,布政使司管政、提刑司分管刑律,都指揮使司管軍,各不統屬,甚至還有諸多驚世駭俗的創舉,什麼地方官殘害百姓,百姓可將其押解至京師治罪,什麼僧俗皆可言事,諸如此類。
科舉自不必說,這是老祖宗延續下來的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