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數息功夫。裡頭就傳來了一聲驚呼,繼而就是碰翻了什麼東西的聲音,然後是重重的拍案聲。
“怎麼可能!”
汪道旻眼神一動,程老爺已經對門前張頭探腦的門房說道:“汪老爺來拜訪侍御大人,還請替他通報一下。”
這話明裡是說給汪道旻通報,實際上卻不外乎是攛掇人藉機去看看怎麼回事,那門房自然心領神會,答應一聲就一溜煙跑了進去。汪道旻見程老爺竟然利用自己這一來去打探訊息,頓時有些惱火,可他也同樣好奇到底又有什麼新訊息,當下也翹首往裡頭張望。這一來一去,卻是足足有一盞茶功夫,先頭那門房這才走了回來,和去時那興沖沖的腳步相比,這時候他卻走得很慢,顯然還在消化剛剛聽到的話。
此時此刻,耐不住性子的汪道旻已經快步迎上前去,低聲問道:“侍御大人怎麼說?”
“京城出大事了。”那門房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又往四周圍張望了一下,這才壓低了嗓音說,“首揆高閣老被罷相了,而且勒令即日回原籍,不許在京城停留!”
不論汪道旻也好,程老爺也好,面對這個比隆慶皇帝駕崩更突然的訊息,他們全都呆若木雞。高拱自從復相入閣以來,那可謂是所向披靡,李春芳、殷士儋、趙貞吉一個個全都被他趕出了朝廷,而如徐階這樣的前任首輔也遭到了凌厲報復,隆慶皇帝對其信賴備至,以至於人在朝中說一不二,之前還是顧命大臣之首,怎麼說罷相就罷相了?小皇帝才那麼點年紀,兩宮又是女流,怎會突然下這樣的決心?
可震驚歸震驚,對於鹽商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生意更加重要。汪道旻整理了一下心情,這才開口說道:“朝中大事,卻與我等商人無關,你既然通報了進去,我這就去見侍御大人。”
然而,汪道旻這一步才剛剛邁出去,那門房就將他死死攔住了。不等他發火,門房便客客氣氣地說道:“侍御大人說了,今天不見客。”
一下子碰了這麼個釘子,汪道旻那憋屈就甭提了。看到那門房回了原位,他看到程老爺哂然一笑就施施然走了,後頭那小少年則是對他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他登時更加火大,忍不住拔腿就追了上去。
“難不成又是你搗鬼?”
這一次,程老爺沒接話茬,汪孚林卻笑了笑說:“汪老爺也是常來常往巡鹽御史衙門的人了,怎麼就忘了一件事?據說裡頭那位侍御大人。是先頭首輔高閣老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等程老爺和汪孚林上了馬車離去,汪道旻方才忍不住使勁拍了一下額頭——他剛剛還說什麼朝中大事和商人無關,這下立刻就有關係了!那位兩淮巡鹽御史沒了朝中的大靠山,主要的精力絕對都會花費在如何保住官職以及前程上,哪裡還有工夫周顧其他?偏偏他為了搶在程老爺之前把餘鹽都收購上來,壓根沒時間到這裡來打通關節。這下子要耽誤的時間就多了!
最要命的是,此次餘鹽一多,回頭鹽價應聲下跌,哪怕程老爺手頭的鹽不如他多,說不定反而還能賺一票,這時候時間就是金錢,他一定得見人一面!
而同車回去的程老爺和汪孚林,在最初的一程路上各想各的心事,到最後。還是程老爺先開口問道:“孚林,高閣老此次被罷黜,繼任首輔的,應該就是和南明先生同科的張閣老了。先前南明先生就有回朝任少司馬的傳聞,此次恐怕會鐵板釘釘。如若到時候南明先生同意你一塊跟去京城,還請你帶上乃軒同行。他性子衝動浮躁,在那種大環境裡沉澱一下壓一壓,對他日後有利。至於一應開銷。自有我程家擔當。”
程老爺您想得真夠遠的!
說實話,汪孚林真不太想去京城。那個漩渦連高拱這樣的權相都能吞進去,更何況他這麼個小秀才?沒見就連葉大炮,他也處心積慮地替人謀求了一個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