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歸心
追根問底,這便是土壤問題,什麼樣的土壤,便會誕生什麼樣的思維,當你的所見所聞已超脫了你的認知,當你發現從前的所學已經不能解釋現實中所發生的事務時,你就不免會產生懷疑,會產生動搖,繼而會去思考,何以如此。
譬如那蠻荒時代,當人見到了閃電,便不免會有人智者開始尋思,天上為何會出現如此異象,於是腦袋一拍,神祗便出現了,再到後來,隨著人的視野擴大,認知開始進步,隨著社會的進步,各種迎合社會和天象的學說亦是開始出現。
諒山,便是如此。
正因為諒山的不同,正因為這裡的一切顛覆了大家的認知,使得許多讀書人開始出現了懷疑,開始動搖,自己所學,已經不能解釋自己的見聞。
而這個時候,讀書人之中的智者便出現了,他開始用一種新的解釋,來理解這種認知,比如陳學,陳學之中,對於商賈開始抱有好感,對於務工的匠人,亦不再貶斥,反而提出所謂有德者為士的理論,這就是說,士人之所以是士人,並非是天生下來就是如此,也並非是你讀了幾本聖賢書就可為士,所謂士,便是有德者,匠人若是有德,則為士,武人有德,也是士,若是商賈,若是有德,那麼其又何不可如君子者也呢?
譬如那專諸、聶政、要離、荊軻之輩,不過是武夫而已,可是其仗義之舉。便是聖人,也免不了稱讚他們。再有一諾千金的季布,到底是不是士呢?
陳學的學說。說穿了就是依附於四書五經,對聖人的言論進行重新的解釋,而這些解釋,又與理學背道而馳,這倒有些後世的所謂紅學家的派頭,人人手裡拿著一本紅樓夢,可是對這書的看法。卻是迥異,這些靠著紅樓夢吃飯的傢伙們,偏生還很認真。很是投入,窮其一生,都在琢磨著曹雪芹他老人家在想些什麼,也幸好曹老爺子早已作古。這才給人後世之人。靠著他混飯吃的機會,今日這劉氏紅樓,明日那陳氏紅樓的小講,後日又是解味紅樓夢,都是打著老曹的名目,據說是能解析老曹的思想,宛如自己是老曹肚中的蛔蟲,百般詮釋……
陳老爺子也就是做這營生的。只不過他更高階,他是孔聖人肚子裡的蛔蟲。反正孔聖人已經作古,於是便將論語中的話,變著法的按著自己的新意來詮釋,卻又恰好,解釋了諒山此時的現象,讓有了新認知的讀書人,彷彿又開始尋到了真理,自然也就喧囂一時了。
自然,這第二個原因,還是土壤的問題,其實歷朝歷代,突發奇想的大儒不少,什麼劉學、王學、楚學之類,不勝列舉,可是絕大多數,都早已被人淡忘了,因為對於朝廷來說,理學才是正宗,而讀書人們,也都靠著理學來做敲門磚,晉升的階梯,其他的學說,自然屬於異端,一經出來,頓時大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少不得要立即反駁,而後口誅筆伐,千萬張口,罵的連你娘都不認得你,你怕不怕?
便如極西之地一般,教會控制了思想,大家的認知,只需一本聖經便好了,你若是突發奇想,明日就將你烤著玩兒,見一個燒一個,但凡你敢提出異端言論,頓時讓你無處可逃,讓你身敗名裂,教你大火焚身。
假若這裡不是諒山,是其他地方,這陳凱之敢提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雖然不至於這兒是文明之地,不至於有那些神棍們如此極端,可是群起攻之卻是避免不了。
可問題在於,這裡是諒山,陳凱之的言論出現之後,雖然有人質疑,可是很快,事情並沒有往更壞的方向發展,反而陳凱之頓時躋身入了名流之列,不少的諒山豪族,他們本是商賈人家,可是在這諒山,卻是積攢了足以敵國的財富,雖然富有,可終究是出身‘低賤’,對於這些豪族來說,他們已經開始謀求政治地位了。
而陳學的學說,恰好迎合了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