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珂診了脈,留了藥離開。杜美珂這會子已經醒了過來,想著方才大夫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當她問起她的傷勢時,那大夫連連搖頭嘆息的樣子,以及後來只說叫她放寬心好好用藥,多喝些骨頭湯慢慢調理想來不留下後遺症的可能也是有的。
想著那大夫不確定的口氣,杜美珂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六十板子要是實打實地打下來,她就是有六條命也都夠丟的了。可如今她活是還活著,但只怕這腿,就算不落下殘疾,也不可能完好如初,多半是要跛了的。一個跛了腿,又沒了孃家可以依持,更沒兒子依靠的妾會面臨怎麼樣的命運,這點杜美珂豈能不知?想著這些杜美珂就是一陣煎心的疼,恐懼、憤恨、不甘、懊悔……各種名樣的情感交織著,叫她根本無心養仿,甚至覺著身上的傷痛半點也抵不上心頭的這種煎熬。
她那斷腿倒是已經被固定住,但是傷口卻還沒有處理,聘菊拿著藥瓶欲給杜美珂上藥,可瞧著她那猙獰的模樣又不敢上前。說起來她跟著杜美珂的時日也算不短,杜美珂還做姑娘時她就是尚書府的丫頭,是杜美珂那院中的灑掃丫頭。杜美珂出了事名聲壞了後,杜大人大怒,將杜美珂貼身的四個大丫頭盡數杖斃了,二等三等丫頭更是打的不成人形丟進府中柴房關了三日,死了個七七八八,活著的也都不知賣到了什麼地方。而她們這些粗使丫頭雖少捱了些打,保住了命但也被趕出了府,賣給了人牙子。是杜美珂聽聞了這事,從牙婆子手中又將她給買了回去,從此後她便一直跟著杜美珂,成了她身邊的貼身大丫頭。她對杜美珂也算了解了,只知道自己這個主子一向心大,有主意,不吃虧,手段也高,心更是極狠。跟著這樣的主子雖說免不了要戰戰兢兢的,但是卻也安心,只要你足夠忠心,不生歪主意,就能跟著主子吃香喝辣,總比跟著那沒出息的吃糠咽菜要來的強。聘菊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先前也有兩個丫頭比她更聰明,也更得杜美珂的心,可她們偏就打了孫熙祥的主意,這不早早就沒了命,只她老老實實的終成了杜美珂身邊的心腹丫頭。可聘菊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一日杜美珂會失寵。眼見著杜美珂失魂落魄,神色猙獰地躺在床上,瞧著像是個厲鬼一般,聘菊覺著她一直以來心裡的堅持像是一下子轟塌了,心裡真是一片的彷徨,不知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
而她的這種想法好像被杜美珂感受到了,杜美珂銳利的視線立即便掃了過去。屋中光線本就有些不好,杜美珂披散著頭髮,半身染血,目光陰森又淒厲地瞪著她,直嚇得聘菊一個哆嗦,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手中的藥瓶子更是一個脫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杜美珂登時眼睛便是一眯,抓起床頭的瓷枕就扔了過去,直砸的聘菊額角一痛,便冒出血來。“**!怎麼?怕以後跟著我受苦?我告訴你,誰也別想將我打趴下,休想!我定會好起來的!不會成為跛子!不會沈峰!沈慧安!你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她說著神情已有些癲狂,抓起床上能扔的東西劈頭蓋腦就往聘菊身上砸,聘菊嚇得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卻與此時,孫心慈衝了進來,瞧見杜美珂那樣也是嚇了一跳,忙驚呼一聲便奔到了杜美珂身邊,抓住她不停揮動撕扯床單的手,急呼了一聲:“母親,你冷靜點!是我,我是小慈啊!”杜美珂聞言,用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孫心慈,半晌她才回過勁兒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抱著孫心慈,抓著她的手,不停道:“小慈,娘要跛了嗎?你告訴娘,娘不會跛的對不對?”說著也不待孫心慈回答,抱著她便失聲痛哭了起來。
孫心慈心中一片茫然,本能地拍著她,半晌才瞧向聘菊吩咐道:“去,煮碗安神湯來。”杜美珂聞言一下子便停了哭聲,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孫心慈,冷聲道: “怎麼?連你也不耐煩陪著娘了?連你也嫌棄娘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的聲音極為尖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