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巍峨依舊。曾經我被安玉寧偷渡出來,總是會掩著面從這個宅門門前溜過,生怕被家人發現。沒想到再回來,會是這樣一個情景。
等在門前的是柳家的老嬤嬤屈氏,一見了我就要抹眼淚,趕緊上前來扶:“二小姐……真是老天有眼,幸好你沒事,不然奴婢九泉之下也愧對夫人。”
我勉強笑著推開了她的手,一邊隨著她往屋裡走。一邊問道:“家裡可好?”
屈氏道:“家裡都好,燕姨娘新添了小少爺,二小姐還沒看到呢。”
“……”我低下頭,邁出了極艱難的那一腳,終於讓我跨入這個門。
就像客人一樣,被引到前廳,燕氏已經在那裡坐了。燕氏一看到我就上來嘰嘰喳喳,說一堆子廢話。生產之後,她臃腫了一些,當初的嬌憨美貌已經只留下淡淡的影子了。但是母憑子貴,柳家已經沒有了正室,女主人的位置,她是坐穩了。
我看她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奇怪。柳家文不是病重嗎?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也沒必要由她一個做妾的,大搖大擺地坐在前廳等吧。而且她說話還是這麼亂七八糟,完全沒有重點。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老公病了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爹呢?”
燕氏一聽這話,面上倒是一黯然,這倒不像是假的。她低頭道:“在床上躺著呢。小韻你回來的正好,快去看看他吧。”
我點了點頭。安玉寧把我扶了起來,由燕氏引路,帶我們到柳家文那裡去。
這一院子的榮華雅緻,已經只剩下一個淡淡的輪廓。安四在這個家裡的最後一點影子,也要漸漸淡去了。
我看著燕氏一邊抹眼睛一路低著頭的背影,心裡雖然蕭索,不知道為什麼。卻恨也恨不起來。
她怎麼會有安四的雅緻風流,她怎麼會能像安四那樣才情溫柔。這個院子沒有了安四,怎麼會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可是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因我一身風塵僕僕,怕衝撞了病人,只得讓人帶我到後院去換了衣服。這是燕氏的主意,她一定堅持,我也懶得跟她計較。
這屋子,還是我以前的屋子。小小的繡閣,擺著香爐。繡榻上綴著流蘇。窗外是蔥蔥的綠葉。門外有並在屋子裡的長廊,地方開闊又清靜,春天的晚上,可以在這裡看花看月亮。花草已經亂了,月亮也還沒有出來。
屋子裡很乾淨,被人仔細打掃過。擺設也跟原來一樣。可是有些角落,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沒有好好整理。想來是我們要來的訊息傳到,這才特地叫人打掃的。
我默默地換了一件衣服,把那件素色的青色長群換掉,換了一件素月牙的對襟襖子。安玉寧在一旁看著,不做聲。然後他給我梳了頭。長長的頭髮被他抓在手中,靈活的手指在青絲中穿梭。很快盤成一個端莊秀雅的羅魚髻。
我勉強笑了一笑,道:“為什麼把我打扮得這麼老?”
他把我扶起來,低聲道:“你看起來不太有精神,還是素淨點的好。”
我也隨他,讓他拉著我出了門。
柳家文果然躺在病床上。精神還好,神情卻有些蕭索。
看到我,竟一怔。
我低下了頭,小心地跨過那個門檻,默默地走到了床邊。下人搬了椅子來,我便坐下。沉默,半晌,終於輕輕地吐出那個字:“爹。”
他又一怔,好像突然從一個什麼夢境裡醒過來一般,隨即便是無力地笑:“韻兒,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可是,這個地方,還是我能“回來”的家嗎?
我又低下了頭。
他絮絮叨叨地道:“其實為父的身子倒還好,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不知道是哪個快嘴的,非要去通報你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