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敢走近一個陌生人,想讓他告訴我我心裡究竟渴望的是什麼。
那個醫生很年輕,是個男的。他說:“七七,呵呵,你叫七七,這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好吧,我們首先來說說你的名字,你喜歡你的名字嗎?”
“無所謂。”我說。
“那麼說說你有所謂的。”他拿著病歷靠近我。
“沒有。”我說。
“我們做個遊戲如何?”他放下那該死的病歷,遞給我一張圖片說,“認真看,告訴我你看到的是什麼?”
圖片上是兩座呆頭呆腦的大山,我把他拿著圖片的手一把推開說:“給我看這個,當我是白痴?”
他並不生氣,而是說:“再仔細看看?”
我再看,兩座山變成了兩張面對面的人臉。
“再再仔細看。”他說。
這回我看到的是長流的細水和幾條通向遠方的綿延的路。
飛翔的速度(2)
“這說明,你第一次看到的,並不一定是一成不變的東西。”他把圖片收起來說,“很多時候,你的眼睛會欺騙你,你必須用你的大腦去認真地思考,才可以看到事實的真相。”
“如果我壓根就不想了解真相呢?”我問他。
“那你就會被心裡的疑惑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攤開雙手說,“隨你選擇。”
“你叫什麼?”我問他。
“Sam。”他朝我伸手說,“七七,很高興和你做朋友。”
“你的髮型很土呃。”我說。
“明天我買髮型雜誌,回頭你陪我參考參考?”他朝我眨眼。
第二次見他他真的遞給我髮型雜誌,封面上那小子一頭黃毛長得鬼頭鬼腦。“怎麼樣?”他指著他問我,“我弄成這樣你說夠酷不夠酷?”
我把雜誌摔到一邊笑到斷氣。他很耐心地聽我笑完,然後說:“七七,其實你不用看醫生,你很好,就像今天這樣,面色紅潤,笑聲朗朗,定能長命百歲。”
“可是,”我不由自主敞開心扉,“我常常控制不了自己。心裡有兩個我永遠在打架,誰輸誰贏我做不得主。”
“我會幫你。”他在我面前坐下說,“現在起,你再也不用恐懼。”
就這樣,我和Sam一週見兩次,聊很隨意的話題,在他面前,我很放鬆,一個下午過得飛快。有時候我說很多很多的話,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這麼能講,在他面前,我的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就像我在網上在QQ上同時和十幾個人聊天一樣的酣暢淋漓。他很耐心地聽,偶爾插嘴,臉上是很自然的微笑。
也有時候,我一句話也不說,他也不逼我,讓我聽歌。
他的辦公室裡永遠有音樂,我說我喜歡張國榮,他就給我放張國榮,放他的《紅》,放他的《沉默是金》,放他的《風繼續吹》……
如果我聽到掉眼淚,他會遞給我面巾紙,然後不動聲色地說:“我不反對你哭,眼淚有時候可以替心找到最好的出口。”
我是在Leslie死後才真正地聽懂他的歌的。在那以前,我不僅不聽他的歌,而且討厭他。改變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我對Sam說,我其實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去死,但是我怕痛,不知道Leslie的勇氣到底來自何方,那種臨死前絕烈的飛翔,真是充滿誘惑。
“那麼,”Sam說,“你可以選擇去高空彈跳。”
他真是一個智慧的人,我覺得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是艱難的。轉一個方向,一切便海闊天空。
我羨慕他,因為我做不到。
“我其實一直是個膽小的人,我連一場雨都怕。”我嘲笑自己。
“你怕的是直面這裡。”Sam指著我的胸口說,“完美也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