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走狗”》一文,說:“凡走狗,雖或為一個資本家所豢養,其實是屬於所有的資本家的,所以它遇見所有的闊人都馴良,遇見所有的窮人都狂吠。不知道誰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見所有闊人都馴良的原因,也就是屬於所有的資本家的證據。即使無人豢養,餓的精瘦,變成野狗了,但還是遇見所有的闊人都馴良,遇見所有的窮人都狂吠的,不過這時它就愈不明白誰是主子了。”
梁實秋詰問魯迅:“你罵倒一切人,你反對一切主張,你把一切主義都貶得一文不值,你到底打算怎樣呢?請你說出你的正面主張。”
在這場論爭中,梁實秋常常受到騷擾。他回憶:“有人寫文章說親眼看見我坐自用汽車到大學去授課,也有人捏造小說描寫我鋃鐺入獄向杜某乞援才得開釋”,“有人三更半夜打電話到我寓所,說有急事對我談話,於問清我的身份之後便破口大罵一聲兒把電話結束通話。”
梁實秋說:“魯迅死後,馬上有人替他印全集,因為他們原是有組織的、有人、有錢、有機構,一切方便。猩紅的封面的全集出版了,有多少冊我記不得了,大概有十幾冊到二十冊的光景。這不能算是空頭文學家了。然而呢,按其內容則所有的翻譯小說之類一齊包括在內,打破了古今中外的通例。魯迅生前是否有此主張,我當然不知道,不過把成本大套的翻譯作品也列入全集,除了顯著偉大之外,實在沒有任何意義。幸虧魯迅翻譯了戈果裡的《死魂靈》而未及其他,否則戈果裡的全集勢必也要附設在魯迅全集裡面了。”
1964年,在臺灣的梁實秋在《關於魯迅》一文中提及這段舊事,他回憶說,他在青島大學圖書館曾登出過數十冊“從前遺留下來的低階的黃色書刊”,“魯迅的若干冊作品並不在內;但是這件事立刻有人傳報到上海,以訛傳訛,硬說是我把魯迅及其他左傾作品一律焚燬了,魯迅自己也很高興地利用這一虛假情報,派做為我的罪狀之一。其實完全沒有這樣的一回事。”
梁實秋坦然地說:“我個人並不贊成把他的作品列為禁書。我生平最服膺伏爾泰的一句話:‘我不贊成你說的話,但我拼死命擁護你說你的話的自由。’我對魯迅亦復如是。”
梁實秋生前不大向女兒梁文薔提起他與魯迅的是是非非,加上臺灣將魯迅的書列為禁書,所以梁文薔並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過節”。直到後來梁文薔到了美國,才陸陸續續讀到他們當年的文章。有一次,梁文薔問父親:“你當年和魯迅都吵些什麼?”梁實秋說,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仇恨,只不過兩個人對一個問題的看法不同,其實他還是很欣賞魯迅的文學的。
梁實秋對魯迅的作品很是熟悉。70年代,年過古稀的梁與韓菁清熱戀遭到臺灣各界反對時,梁在給韓的信中幾次重複了魯迅小說《傷逝》中子君的話:“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
【自由】
章宗祥的兒子和梁實秋同一宿舍,“五四”當天學生遊行後,章的兒子就悄悄避走了。但還是有許多人不依不饒地擁進了寢室,把他的床鋪搗爛,衣箱裡的東西也扔得狼藉滿地。梁實秋回到宿舍,看到此情景,很是反感。不久,章的兒子因病去世,每念及此,梁就心有餘痛。
1919年5月19日,梁實秋跟隨學生隊伍到前門外的珠市口進行演講。他們從店鋪裡搬來幾條木凳,橫排在街道上,便開始演講。人越聚越多,講演者情緒越來越激昂。這時有兩三輛汽車因無法透過,不停按喇叭,頓時激怒了群眾,有人一聲喊打,眾人便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搗毀了一部汽車。這件事使梁實秋對五四運動有所反思:“我當時感覺到大家只是一股憤怒不知向誰發洩,恨政府無能,恨官吏賣國,這股恨只能在街上如醉如狂的發洩了。在這股洪流中沒有人能保持冷靜,此之謂群眾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