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的禪杖嵌在田虎金鞍馬上，武松雙刀鎖住其咽喉三寸，石寶的箭矢卻始終未離弓弦——他們在等那個白衣如雪的身影。
瓊英策馬穿過屍山血海，梨花槍尖挑著塊麻布，布上血字正是葉青在地窖裡寫就的《潞州十恨》。田虎突然暴起，鎏金甲震開武松刀鋒，卻見寒光一閃——自己的晉王冠冕已被瓊英挑在槍尖。
“這一槍，為地窖中餓死的三百童子。”
槍出如龍，洞穿田虎左肩。
“這一槍，為文昌閣化作灰燼的萬卷書。”
回馬槍掃落其護心鏡。
“最後一槍——”瓊英忽然收勢，任田虎被親衛拖向密林，“留給天下公論。”
當夜，威勝城頭燃起三堆狼煙。劉慧娘卻令全軍後撤十里，唯留五百面殘破的“晉”字旗插在城下。逃回城中的田虎癱坐王座，忽見殿前蟠龍柱滲出黑血——那是當年潞州冤魂的詛咒，亦是十萬潰軍的怨氣。
八十里外梁山軍營，郭猛摩挲著葉青獻上的潞州城防圖。圖卷邊角處，幾點褐斑不知是陳年血漬，還是今夜新沏的茶痕。
晨露未曦時，顧大嫂已蹲在斷腸崖邊的血漬前。三指寬的刀痕嵌進青苔，刃口翻起的苔蘚還帶著露珠——這是半個時辰前的新鮮痕跡。解珍用鋼叉挑開枯藤，露出半枚鎏金甲鱗片，邊緣捲曲處沾著絲暗紅錦緞。
“是田虎的護腰甲！”解寶扯過甲片對著朝陽細看，“這金線織法只有晉王宮匠人會。”他忽然撮唇作鷓鴣啼，三十步外樹叢中立即傳來鐵器碰撞聲——昨夜佈下的捕熊夾咬住了獵物。
三人循著斷斷續續的血跡摸到老松林。解珍突然按住弟弟肩頭，鋼叉尖端挑起根掛在荊棘上的白髮——髮根處還粘著頭皮。顧大嫂從鹿皮囊掏出個瓷瓶，將藥粉灑在血跡上，暗褐色的斑痕頓時泛出熒綠。
“追魂散的藥性未散，這老賊跑不過五里。”她扯下包頭布巾系在樹杈，給後續的鄒淵鄒潤留下記號。林間忽然驚起群鴉，解寶的獵犬阿黑卻衝著東南方低吠——那裡橫著條幹涸的溪床。
溪澗亂石灘上，三具田虎軍屍體呈品字形倒伏。解珍鋼叉剛觸及屍身，林中忽響機栝聲。顧大嫂飛身撲倒解寶，十二支弩箭擦著髮髻釘入巖壁——箭桿竟用潞州麻紙裹著，正是當年田虎犒軍的制式。
“好個連環扣！”解珍用叉柄敲碎巖縫裡的機關匣，裡面齒輪還刻著“晉工坊丙申年造”。顧大嫂卻盯著屍首腰間的水囊冷笑：“這牛皮囊簇新，死者嘴唇卻乾裂出血——分明是誘餌。”
三人改道攀上西側峭壁。解寶用蜈蚣梯掛住崖柏時，忽見下方密林閃過金線反光。二十名田虎親衛正抬著肩輿疾行，輿上華蓋的夜梟紋章在葉隙間忽隱忽現。
未時三刻，暴雨傾盆。阿黑突然衝著山神廟狂吠，廟門縫裡滲出縷青煙。解珍剛摸到窗下，破空聲驟至——竟是田虎的九環大刀劈穿窗欞！